七月的稻香村蒸腾着44℃的热浪,李春梅蹲在晒谷场翻动稻穗时,后颈突然落下一滴带着机油味的汗。这是村口汽修店王老五的汗——那个三年前死了老婆的鳏夫,此刻正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捂住她的嘴,把两人滚进金黄色的谷堆。
晒得发烫的稻粒钻进她的的确良衬衫,远处传来婆婆骂孙女摔碎腌菜坛子的叫嚷。李春梅数着谷堆里挣扎的第七只蟋蟀,想起丈夫在东莞电子厂流水线上机械拧螺丝的模样。自从五年前丈夫带着全村青壮年南下,她的月经周期就跟着村头小卖部的进货日历走——每月15号到货的避孕套,总在20号前被抢购一空。
村西头废弃的砖窑成了秘密集散地。留守妇女们用化肥袋装着自家种的豇豆茄子,在长满青苔的窑洞里交换着不同品牌的橡胶制品。李春梅曾亲眼看见村支书老婆把计生办免费发放的避孕套塞进腌菜坛子,那些印着"优生优育"字样的铝箔包装,在酸豆角的浸泡下鼓胀成诡异的形状。
当王老五第三次把摩托车停在她家后院时,李春梅发现婆婆的谩骂声开始变得飘忽。老人浑浊的眼睛总盯着她晾在竹竿上的内裤——那条印着褪色牡丹花的棉布内裤,在陆续在三天的暴雨里始终没干透。
村诊所的刘医生最先发现端倪。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城里人,总在给留守妇女们开感冒药时,用听诊器划过她们滚烫的胸口。李春梅手臂上的淤青说是摔进沟渠撞的,但刘医生闻到了熟悉的红花油味道——和他上周给王老五开的跌打损伤药一模一样。
秘密在秋收时彻底败露。当李春梅在打谷机轰鸣声中突然干呕,七个妇女同时停下了挥连枷的动作。她们的目光像沾了稻芒般刺人,有人注意到她脚上那双崭新的塑料凉鞋——和王老五摩托车后箱里那双沾着机油的鞋是同一款。
冬至那天的祠堂审判持续了六小时。族老们抽着旱烟,在祖宗牌位前铺开从李春梅床底搜出的23个不同品牌的避孕套包装。王老五的修车铺被砸得稀烂时,李春梅正躺在县医院妇产科。医生从她体内取出半瓶敌敌畏,混着三个月大的胚胎,在搪瓷盘里发出刺鼻的甜腥味。
当东莞的丈夫带着三个工友连夜赶回,发现自家阁楼的木梯上缠满了镇邪用的红布条。李春梅失踪的第七天,有人在砖窑深处发现她用避孕套编织的绳结,那些半透明的橡胶绳在穿堂风里摇晃,像极了祠堂屋檐下风干的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