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十九年的第一场雪落得蹊跷,钦天监的漏刻在子时三刻齐齐爆裂。凤鸾殿的鎏金暖阁里,贵妃云鬓间那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正随着锦榻的晃动将月光碾成细碎的银屑。
"统领的锁子甲…硌着本宫的鲛绡裙了。"涂着蔻丹的指尖划过青年将领后颈的旧疤,在闻到血腥味的瞬间突然收紧。禁军统领萧沉渊闷哼一声,被扯落的玄铁护腕撞碎青玉枕,惊起檐角沉睡的青铜惊鸟铃。
芙蓉帐突然无风自动,本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帝,此刻正透过暗格注视着交叠的人影。他手中把玩的不是玉玺,而是一截泛着幽蓝的指骨——那是三年前被凌迟处死的国师留下的。雕花地砖下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混着女子压抑的喘息,在雪夜里织成诡异的网。
萧沉渊后背的旧伤开始渗出黑血,那些蜿蜒的痕迹竟与贵妃腰间绯色胎记完全吻合。当第一滴血落在金砖上时,殿外三十六盏长明灯同时熄灭。御花园的锦鲤池翻起血红泡沫,浮出七具穿着前朝官服的骷髅。
"娘娘可知道…"萧沉渊突然扣住贵妃欲点燃龙涎香的手腕,"您每夜点的安神香里,掺着前朝巫蛊世家的尸油?"他舔去她锁骨处的汗珠,舌尖尝到熟悉的铁锈味——与三年前先皇后暴毙那夜,他在冷宫井边尝到的一模一样。
寅时的更鼓迟迟未响,凤鸾殿的铜漏不知何时蓄满了猩红液体。萧沉渊从贵妃枕下摸出半块龟甲,上面用处子经血写着他们的生辰八字。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却不是他统辖的禁军步伐。
"陛下终于舍得用那八百童男童女炼制的血傀儡了?"贵妃笑着将龟甲按在萧沉渊心口,他胸前的狼形刺青突然睁开第三只眼。雕龙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当年国师被凌迟前用指甲刻下的往生咒。
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达九丈的青铜祭坛。十二具水晶棺椁环绕着中央的血池,每具棺中都躺着与贵妃容貌相同的女子。皇帝的身影在磷火中扭曲变形,龙袍下伸出布满鳞片的尾巴——他竟把真龙命格与南海鲛人做了交易。
萧沉渊背后的伤口完全裂开,翻卷的血肉中赫然藏着半块虎符。贵妃扯断颈间璎珞,九十九颗东珠落地化为兵俑,与血傀儡厮杀在一起。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她握着萧沉渊的手按进自己胸膛,挖出的竟是一颗刻满符文的陨铁心。
"三百年前你为我挡的天雷…"贵妃将陨铁心嵌入祭坛凹槽,"今日该还了。"血池沸腾间,萧沉渊破碎的记忆终于完整——他原是镇守南天门的玄龟神将,而贵妃是被贬凡尘的朱雀星君。所谓偷欢,不过是诸神为破天帝下的情咒,演了十世的一局棋。
当陨铁心完全没入祭坛时,整座皇城开始崩塌。皇帝化作的鲛人在血雨中哀嚎,那些水晶棺中的替身纷纷睁眼。萧沉渊的玄铁甲片片剥落,露出流转着星河光芒的真身。贵妃最后望了一眼化为废墟的凤鸾殿,指尖燃起的南明离火,将这场演了三百年的红尘戏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