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青攥着黑色蕾丝袜边缘的手指猛然收紧,丝绸在掌心勒出淡红痕迹。她听见二楼书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混着父亲压抑的咳嗽,像某种濒死兽类的呜咽。走廊尽头的穿衣镜映出她雪白小腿上蜿蜒的暗纹丝袜,细跟红底鞋在地毯洇开玫瑰状阴影。
"小姐不该这个时辰还醒着。"管家陈叔举着烛台从旋转楼梯拐角浮现,火光将他半边脸融进黑暗,"老爷吩咐过,过了十一点……"
话音被二楼爆发的瓷器碎裂声斩断。林曼青嗅到空气里浮动的雪松香,那是兄长林砚之惯用的古龙水,此刻却裹挟着铁锈般的腥甜。她抬脚踩上第三级台阶,细跟陷进波斯地毯的经纬,黑色袜口上缘的金线刺绣刮过皮肤,刺痛感让她想起昨夜阁楼木箱里那叠泛黄信笺。
"1917年腊月初七,父亲将染血的旗袍藏进地窖第三块砖下……"褪色墨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林曼青的指甲掐进掌心。此刻她终于读懂那些破碎字句里扭曲的爱欲——就像此刻书房门缝渗出的暖光中,兄长衬衫下摆沾染的嫣红唇印,与父亲书桌抽屉里那支断裂的珍珠发簪如出一辙。
暗红窗帘被风掀起时,林曼青看见镜中自己身后浮现的虚影。穿着月白旗袍的女人脖颈缠绕着丝袜,珍珠项链深陷青紫淤痕,脚尖悬着的红色绣鞋正滴落着某种粘稠液体。
林砚之推开阁楼门时,陈年灰尘在月光中起舞。他解开领口第二颗纽扣,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某种灼热情绪。檀木箱里的照片泛着诡异光泽——二十岁的父亲搂着穿白丝袜的少女,背景是林家老宅尚未坍塌的玻璃花房。少女眉眼与他昨夜在妹妹梳妆台前窥见的侧脸完美重叠。
"哥哥在找这个吗?"林曼青的声音裹着香根草气息从背后贴上来。她赤足踩在满地旧信纸上,黑色吊带袜边缘的金色玫瑰暗纹刺得林砚之眼底生疼。当她的指尖抚过他腕间祖传的翡翠念珠,那些刻着梵文的玉粒突然渗出粘稠血珠。
地窖第三块青砖被撬开时,腐臭气息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林曼青的白丝袜沾满潮湿苔藓,高跟鞋跟卡在砖缝里,像极了照片里少女陷入泥沼的缎面舞鞋。铁盒里蜷缩的婴孩骸骨戴着翡翠长命锁,锁片背面"林氏长女"的刻痕让林砚之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褪色襁褓。
血色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祠堂流淌,林曼青的蕾丝袜尖勾着父亲的金丝眼镜。供桌上族谱无风自动,最新一页浮现出湿润墨迹:"癸卯年七月初七,次女曼青承袭血契"。她咬破指尖在兄长唇间涂抹时,祠堂梁柱突然垂下无数丝袜结成的绳结,每只吊袜带都系着腐烂的珍珠发簪。
阁楼穿衣镜在此刻轰然碎裂,二十年前的少女从镜中伸出手臂,雪白丝袜裹着的脚踝系着与林曼青同款的金色玫瑰吊袜带。当午夜的第十三次钟声响起,整个宅院回荡着高跟鞋叩击地板的空响,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终于完成最后一道齿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