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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温室里的共生系统】

林夕把调色刀插进钴蓝色颜料管时，指尖沾到了苏桐后颈的汗。画室顶灯在她们交叠的投影里明明灭灭，第三个人的呼吸声从亚麻画布后方传来，像某种伺机而动的夜行动物。

这座由废弃温室改造的画室总漂浮着迷迭香与松节油混杂的气味。美院学生都知道，油画系三个特立独行的女生在这里豢养着禁忌——夏蝉用犬齿咬开林夕锁骨处的绷带，颜料和血珠同时滚落在苏桐正在临摹的《丽达与天鹅》上，天鹅脖颈的弧度突然扭曲成三个女人缠绕的胴体。

她们共同创作的《俄耳甫斯的新娘》正在吞噬整面西墙。林夕负责用手术刀刮出肌理，苏桐调配的丙烯混合着镇定剂在画布上癫痫，夏蝉则用烧红的铁丝在油画表面烫出情欲的沟壑。每当月光透过温室顶部的裂纹倾泻而下，那些暗红色油彩就会顺着裂缝蠕动，如同静脉注射般注入她们相扣的指尖。

秘密始于某个停药的深夜。躁郁症发作的夏蝉将安定药片碾碎撒进红酒，三个人的舌尖在分享同一杯毒酒时相遇。林夕记得苏桐的虎牙划破自己下唇的刺痛，记得夏蝉把沾血的食指按在她颤抖的喉结，更记得月光下三人背脊浮现的相同刺青——缠绕着玫瑰的神经脉络图，是苏桐用纹身针蘸着油画颜料刻下的生物电流。

每周四的午夜仪式里，她们轮流扮演医生与患者。夏蝉的听诊器滑进林夕的第十二根肋骨下方，苏桐的画笔正沿着她脊柱的凹陷涂抹冰凉的亚麻籽油。当林夕的牙齿咬住夏蝉手腕的淡青色血管时，苏桐突然将松节油泼向未完成的画作，火焰般腾起的化学气息中，三个人的喘息与窗外的夜莺鸣叫编织成解不开的结。

【根部腐烂的植物学报告】

毕业展前夜，夏蝉在解剖室偷来的福尔马林里浸泡着三缕头发。标本瓶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珠光，像极了她们第一次接吻时林夕耳垂摇晃的琉璃坠子。苏桐正在用林夕的病例本折纸船，抗抑郁药说明书折成的船帆上写满《恶之花》的片段。

《俄耳甫斯的新娘》在展厅中央持续变异。来看展的人发现画布会渗出温热的液体，保安声称凌晨看见三个裸体女人在画框里蠕动。实际上那是她们用鱼线吊在画作后方进行的行为艺术——林夕的背部贴着夏蝉的心跳，苏桐的膝盖抵着林夕的尾椎，三个人的汗水在亚麻布背面晕染出新的图腾。

关系的裂痕出现在夏蝉收到皇家艺术学院offer那夜。她将录取通知书塞进林夕的药瓶，苏桐却把锂盐药片替换成维生素C。当林夕在颁奖礼现场癫痫发作时，夏蝉正用拆信刀划开苏桐寄给画廊的自荐信，而苏桐藏在画框夹层的三人性爱录像带，此刻正在策展人的笔记本电脑里自动播放。

最终撕扯发生在温室顶部的蓄水池。夏蝉抓着苏桐的头发将她按进漂浮着油画笔的水中，林夕举着美工刀的手悬停在两人之间。她们突然发现蓄水池底部沉着三个石膏头骨，眼窝里塞着这些年互相偷拍的宝丽来相片——原来早在三年前，这场互为猎物的游戏就写好了所有结局。

当保安破门而入时，只看见《俄耳甫斯的新娘》表面覆盖着新鲜的血掌印。有人说在机场看见脖颈缠着纱布的夏蝉，有人说苏桐的个展在柏林展出了名为《锂盐与琉璃》的装置艺术，而关于林夕的病历档案，则和那幅吞噬了整个温州的画作一起，消失在消防车刺眼的红光里。

此刻若你贴近那幅画的裂缝细听，仍能听见三个频率不同的心跳声。就像她们留在更衣室的三把调色刀，刀刃交错着插进同一个颜料罐，钴蓝、茜素红与孔雀石绿在黑暗中持续交媾，诞生出无数个没有瞳孔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