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第三新上海悬浮城。当全息投影里播放着「穹顶轨道贯通仪式」的盛况时,米柴潜正被液压臂按在诊疗床上。他的视线穿过实验室的防弹玻璃,恰好能看见天际线处蜿蜒如银色巨蟒的纳米混凝土高架桥——那是他参与设计的超级工程,如今却成了禁锢他的完美隐喻。
「第37次神经同步率测试开始。」机械合成音响起瞬间,八根液态金属探针同时刺入他的脊椎。米柴潜咬碎了口中的止血棉,感受着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炸开的蓝光。作为基建总局最年轻的工程仿生学专家,他本该站在竣工典礼的镁光灯下,而不是沦为「神经元共振计划」的活体样本。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消失在施工现场的工人,从来都不是意外事故的牺牲品。
实验舱外,总工程师陆沉正在调整参数面板。这个男人曾是他熬夜绘制施工图的搭档,此刻白大褂领口却沾着暗红血渍。「你的脊髓液导电率比常规样本高出23.6%,」金属镜框折射着冷光,「看来基建局需要更高效的…能量转化装置。」
米柴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三天前在混凝土搅拌站发现的异常——本该装载建筑废料的运输车,深夜却在输送裹着防尘布的类人形物体。当探针开始抽取他的肾上腺素时,整座实验室突然随着地面震颤晃动,培养舱里的淡蓝色营养液泛起诡谲波纹。
「又发生地层塌陷了?」陆沉皱眉查看监测屏,基建局特制的防震结构竟出现0.03毫米的裂缝。米柴潜趁机挣开部分束缚带,在剧痛中捕捉到监控画面里闪过某个熟悉身影——那个总在深夜检修管道的哑巴工人,此刻正用液压钳剪断地下七层的合金门禁。
警报声响彻地下实验室时,米柴潜正被强制注射第七支神经兴奋剂。他的白大褂早被冷汗浸透,腰间的束缚装置因过度挣扎开始渗出润滑液。透过因电压不稳而闪烁的顶灯,他看见陆沉的白大褂下隐约露出基建局高层才有的金色权限链——那本该随着三个月前的爆破事故葬身地底的标识。
「你改造的不是机械设备…」米柴潜嘶哑着扯动锁链,「那些失踪工人…都成了生物电池?」震颤愈发剧烈的天花板落下金属碎屑,在陆沉颈侧划出血线。这个向来冷静的男人突然暴怒着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黑色电路纹路:「你以为穹顶轨道靠什么维持能源?是时候让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看看…」
整面防弹玻璃轰然炸裂。那个总被视作背景板的哑巴工人破窗而入,手持的等离子切割器还在滴落钢水。米柴潜的视网膜识别系统突然激活——这张布满油污的脸,竟与基建局通缉榜上的机械义体走私犯完全重合。
「抓紧!」走私犯扯断他身上的传感线,带有枪茧的手掌擦过米柴潜渗血的腰窝。当陆沉启动应急防御系统时,整座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机械臂开始不受控地扭动,像是被注入灵魂的金属章鱼。米柴潜这才惊觉,自己持续分泌的神经递质早已顺利获得实验装置反向污染了主控系统。
他们在倾倒的试剂柜间逃亡,身后是陆沉癫狂的笑声与金属撕裂的尖啸。穿过散发着血腥味的通风管道时,走私犯突然将米柴潜按在锈蚀的管壁上,沾着机油的拇指抹过他嘴角的血迹:「你的生物电流正在改写整座基建系统的底层代码——现在,你才是那台最危险的机器。」
地面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悬浮城的光污染夜空突然陷入黑暗。米柴潜感受着后颈植入体与城市供电网络的诡异共鸣,突然意识到那些贯穿地底的基建工程,早已编织成吞噬人性的神经网络。而此刻在他血管里沸腾的,究竟是即将被榨取殆尽的精元,还是足以撕碎整个赛博基建时代的病毒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