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简历显示过去十年都在传统出版行业?」果冻传媒CEO张野转动着VR眼镜,透过全息投影打量眼前这个穿雾霾蓝西装套装的女子。陈小云握紧微微出汗的掌心,余光瞥见会议室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正在暴雨中晕染成流动的色块。
这个被业内称为「流量魔术师」的90后掌门人,此刻正用某种近乎考古学家审视文物的眼神,逐帧分析她递上的纸质简历——在这个全员数字化的MCN组织里,这份带着油墨香的A4纸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我想知道,」张野突然摘下眼镜,「你如何看待9秒定律?」
空气凝固的刹那,陈小云想起昨夜反复修改的30页PPT。那些关于Z世代消费心理的柱状图、短视频完播率的回归分析,此刻突然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她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玉镯磕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响:「9秒足够让《百年孤独》的第一句话被划走137次,但也能让梵高的《星空》在视网膜留下永恒。
监控镜头记录下张野眼中转瞬即逝的亮光。这个回答后来被剪辑进果冻传媒年度宣传片,配着赛博朋克风格的字幕:「传统与未来的量子纠缠」。
转型从来不是浪漫叙事。当陈小云在48层全景直播间调试环形补光灯时,三个少年正把偷来的奔驰S600停在上海南站3号出口。他们不知道车载导航里「崇明岛看日出」的定位,即将引发全城警力布控;就像陈小云不知道,自己对着虚拟偶像调校提词器的侧影,正被暗流涌动的职场江湖反复解读。
某位MCN资深运营在匿名论坛爆料:「果冻签下传统媒体老炮儿,是要给AI主播注入灵魂?」跟帖中,超过60%用户认为这是资本作秀。而陈小云在茶水间听到的版本更辛辣——「听说她前夫是张野在哥大的室友?」
真相或许藏在暴雨夜那台老式胶片相机里。当所有人举着云台稳定器拍摄陆家嘴闪电时,只有陈小云掏出禄来双反,用慢门记录下玻璃幕墙上流淌的光瀑。这张后来挂在果冻传媒文化墙的照片,EXIF信息显示曝光时长:9秒。
崇明东滩的晨雾中,17岁的小武把奔驰油门踩进海风里。仪表盘指针在180km/h刻度颤抖,副驾上的阿杰正在直播:「老铁们看好了,这叫贴海飞行!」他们不知道,此刻陈小云正在浦东的智能演播厅,用刚学会的弹舌音念出「OMG!这个色号绝绝子」。
两场相隔60公里的「表演」,在算法世界里狭路相逢。少年飙车视频因「危险动作」被限流时,陈小云的带货直播间却因「中年转型励志姐」标签冲上热搜。直到警笛声撕破黎明,这场荒诞的流量博弈才戛然而止。
审讯室的日光灯下,三个少年交代的作案动机让老刑警错愕:抖音挑战赛#9秒极速人生#、B站《头文字D》二创视频、某电竞主播「人生就像氮气加速」的slogan……这些碎片在青春期的荷尔蒙里发酵,最终酿成价值280万的交通事故。
而城市另一端,陈小云正面对更隐秘的危机。某娱乐号放出偷拍照:深夜办公室,她与张野在调试虚拟人「云朵」的面部捕捉系统。配文「职场丽人与霸道总裁的9秒对视」迅速衍生出桃色版本,直到技术团队放出完整监控——画面显示两人确实在9秒内完成从面面相觑到击掌欢呼的转变,因为「云朵」终于做出了完美的wink表情。
更具黑色幽默的是,当少年们的父母在派出所哭诉「孩子平时很乖」时,陈小云70岁的母亲正戴着老花镜,在家族群转发《女人四十改命玄学》。这位退休语文教师的最新朋友圈,是女儿直播间的截图配文:「谁说跳槽不能跳成信仰之跃?」
两代人的冒险叙事在此形成奇妙互文。当00后用违法的方式演绎自以为的「速度与激情」,80后却在合规框架内进行着更极致的自我颠覆。或许正如那辆奔驰车黑匣子记录的——从点火到碰撞恰好9秒,而陈小云按下直播间「开播」键的瞬间,也跳动着同样的倒计时。
在流量与法规的钢丝上,每个时代都在寻找自己的平衡术。只是有人用AR眼镜重构现实,有人把油门当成穿越次元的按钮。当交警对少年们说出「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冒险」,这句话同样飘荡在果冻传媒的空中走廊,化作新媒体人电脑屏保上跳动的座右铭:「敬畏每一场9秒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