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馆的鎏金请柬撒遍上海滩时,坊间都在议论这场生日宴的排场。叶家大小姐叶开心刚满十八岁,叶老爷便包下整座百乐门,连舞池台阶都铺满荷兰空运的郁金香。可没人知道,那张烫金请柬背面用针尖刻着一行小字:"莹莹体内有钥匙"。
宴会当夜,黄包车在公馆门前排成长龙。叶开心一袭月白旗袍站在水晶灯下,脖颈间翡翠坠子晃得人眼花,却掩不住她频频望向大门的焦灼。直到宾客名单上最后一位"陈九爷"拄着拐杖现身时,她指尖的香槟杯突然炸开一道裂痕。
这老头确实古怪。灰布长衫洗得发白,右手始终缩在袖管里,偏偏左手戴着枚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扳指。他在舞池边逡巡三圈,最后停在留声机旁,用拐杖头轻轻敲打雕花木柜的第三格抽屉。叶开心瞳孔骤缩——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首饰柜。
午夜钟声响起时,公馆突然断电。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待管家重新点燃蜡烛,众人惊见陈九爷的拐杖竟深深插入留声机底座。檀木开裂处渗出暗红液体,有人尖叫着后退,却撞翻整座香槟塔。叶开心在混乱中攥住老头衣袖,触到一截冰凉坚硬的金属。
七日前法租界巡捕房结案的珠宝失窃案卷宗里,赫然贴着陈九爷年轻时的照片。那时他还叫陈砚清,是叶家老爷拜把子的兄弟。1923年叶家船队沉没珠江,正是他带着半块翡翠虎符跪在军阀门前,换来三十箱银元救急。
此刻老头从扳指暗格抠出半片玉玦,与叶开心颈间翡翠严丝合缝拼成完整虎符。留声机底座的夹层轰然弹开,泛黄的账本裹着支勃朗宁手枪滑落。账本扉页留着叶开心母亲的笔迹:"莹莹体内藏着的不是秘密,是叶家欠下的三百条人命。"
十年前珠江码头的爆炸并非意外。叶老爷为吞并竞争对手的货轮,指使人在底舱埋炸药,却误判了潮汐时间。陈九爷摸着手枪膛线冷笑:"你父亲以为把我困在精神病院就能封口?当年那船上有整支孤儿院的春游队伍,最小的孩子才五岁。"
公馆外突然响起警笛声。叶开心将枪口调转向自己太阳穴,翡翠坠子突然迸裂,露出微型胶卷——那是母亲临终前植入她体内的证据。陈九爷怔住片刻,突然放声大笑。原来当年沉船时,叶夫人偷偷修改了炸药位置,救下大半乘客,自己却葬身火海。
晨光刺破琉璃窗时,巡捕房带走了账本与胶卷。叶开心站在满地狼藉中,终于读懂母亲日记里那句"真正的钥匙,在敢于直视黑暗的人心里"。陈九爷的拐杖仍斜插在留声机旁,杖头雕花缝隙里,一抹胭脂色若隐若现——那是叶夫人最爱的口红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