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苏家老宅的琉璃瓦上,沈棠跪在祠堂青砖地时,腕间沉香木珠突然断裂。十七颗珠子滚进雨幕的刹那,前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家主苏明城倒在一地钧窑碎片里,喉间插着半截青花瓷片。
监控录像定格在23:17分,画面里穿月白长衫的身影让沈棠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半月前坠江失踪的苏挽,他亲手养大的弟弟。灵堂白幡被穿堂风掀起时,沈棠攥着从尸体掌心抠出的和田玉蝉,想起三年前苏挽及冠礼那夜。少年将他抵在博古架前,指尖抚过他因心疾泛青的唇:"哥哥的命是我用药吊着的,怎么敢娶别人?"
警方在苏挽房间搜出带血的《天工开物》残卷,泛黄书页里夹着民国三十年的地契。沈棠裹着狐裘穿过回廊,雕花窗棂将月光割成碎片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停尸房冰柜第三层,法医掀开白布时露出苏明城胸口的朱砂纹身——竟是前朝御窑局的落款印章。
当沈棠在拍卖行保险库找到那尊秘色瓷净瓶时,瓶身突然渗出暗红液体。监控屏幕雪花闪动间,他看见苏挽的脸映在千年古瓷上,唇角噙着与那夜相同的笑:"哥哥闻到血锈味了吗?这是苏家欠我们顾氏三百年的债。"
沈棠在净瓶内壁摸到凸起的铭文时,苏家老宅地窖轰然塌陷。尘烟中露出整面青砖密室,墙上挂满前朝顾氏窑工的画像,最末幅竟是苏挽穿着长衫的模样。泛黄的《窑工录》记载着宣统元年旧事:苏氏先祖为夺秘色瓷配方,将顾氏全族封入正在烧制的龙窑。
ICU的消毒水味里,沈棠看着心电监护仪起伏的绿线。昏迷前最后画面是苏挽握着淬毒瓷片抵在他心口,眼尾染着胭脂似的血:"当年顾家九十七口在窑里哀嚎时,苏家人听着骨血融进瓷釉的声音下棋品茶。"呼吸机面罩蒙上白雾时,他听见苏挽在耳边呢喃:"可我还是贪恋哥哥教我调釉时,指尖的温度。
太平间第七具尸体出现时,沈棠在苏挽旧衣里发现半张地契。跟着磷粉标记追到废弃窑厂,月光下苏挽正在往窑口堆柴,腕间沉香木珠与沈棠那串恰好合成完整三十六天罡数。"最后一位顾家人该归窑了。"少年将火把扔进松脂时笑得艳烈,"但哥哥得活着——毕竟你身体里流着的,是顾家换血秘术改过的骨。
冲天火光中,沈棠撞碎秘色瓷瓶。锋锐瓷片割开掌心时,三百年前的血咒随釉料一起苏醒。苏挽在热浪中将他推下窑山,最后传进耳中的是带笑的气音:"真可惜,差一点就能让哥哥亲手杀我了…"翌日新闻播报窑厂遗址找到北宋官窑残片,而沈棠锁在胸前的碎瓷里,渐渐沁出苏挽最爱的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