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沉香未散。长批后的指尖死死扣住案角,金丝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面前摊开的《南疆赋税疏》上,朱砂批注蜿蜒如血——那是三日前先帝咽气前,最后一道被她亲手篡改的圣谕。
"皇嫂批阅奏折的力道,倒比龙床上更狠。"阴恻恻的嗓音贴着耳廓炸开,玄色蟒纹广袖已从身后缠上她的腰封。应无咎的气息裹着龙涎香渗入肌理,他指尖挑开凤袍领口时,正按在那道尚未结痂的咬痕上。那是三更时分在宗庙偏殿,这位新登基的阴鸷帝王给她的"贺礼"。
玉玺重重砸在青砖地的闷响惊破死寂。"你以为换了南疆驻军布防图,就能让战家那残废世子杀回皇城?"应无咎掐着她后颈将人按在奏折堆里,沾满墨汁的狼毫笔尖顺着脊骨往下游走,"战应林的腿骨碎片,可还在朕的百宝阁里摆着。"
铜漏滴答声里,长批后突然低笑出声。她反手攥住那支险些戳破皮肤的笔杆,凤眸倒映着窗外骤起的暴雨:"陛下可知,先帝临终前为何独留本宫批红?"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刺进应无咎腕间旧伤,"因为你们应氏皇族的脏病——"
话音未落,整面东墙轰然洞开。三百具玄铁重甲反射着幽蓝寒光,为首者面具下传出沙哑笑声:"娘娘这出《请君入瓮》,唱得比当年冷宫火场更精彩。"当战应林摘下鬼面刹那,长批后瞳孔骤缩——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正是她亲手划下的"投名状"。
暴雨冲刷着琉璃瓦上的血渍。战应林的铁靴碾过满地碎玉,他手中长枪挑起的,正是先帝暗卫统领的头颅。"十年了。"他盯着龙椅上神色莫测的应无咎,"陛下可还记得,平宁郡主被做成人彘那晚,您说过什么?"
长批后的金步摇突然坠地。她终于看清战应林腰间那枚褪色的同心结——那是她及笄那年,偷偷塞给镇北侯世子的定情信物。记忆如潮水翻涌:十四岁的战应林被按在雪地里行宫刑时,撕心裂肺喊着"阿缨快跑";十七岁的她凤冠霞帔坐在喜轿里,听着沿路百姓议论"战家谋逆满门抄斩";上月深夜在太医院,她亲手将慢性毒药掺进应无咎的安神汤……
"精彩,当真精彩。"应无咎突然抚掌大笑,他扯开龙袍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皇嫂可知这刀伤来历?"猩红舌尖舔过唇角,他猛地将长批后拽进怀里,"你大婚那夜,朕的好皇兄就是用这把匕首——"
窗外惊雷劈开黑暗。战应林的玄铁军已包围整座大殿,而长批后袖中淬毒的簪子正抵在帝王喉间。三方僵持之际,偏殿突然传来婴孩啼哭。应无咎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乳母抱来的襁褓中,赫然是长批后"夭折"半年的嫡皇子!
"你以为朕为何留你批红之权?"应无咎突然轻笑,他握住簪子任鲜血浸透衣襟,"从你给战家递出第一封密信起,朕就在等今天——"他猛地扯开龙案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十二道虎符与褪色的凤求凰玉佩。
暴雨更急,宫灯尽灭。当战应林的长枪刺破最后一道屏风时,史官笔下注定要湮灭的真相,正在血色中缓缓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