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季的潮气渗进老墙砖缝时,林小满总会想起1998年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六岁的她蹲在弄堂口数蚂蚁,帆布鞋突然被飞来的足球砸中。抬头看见十米外站着个浑身是泥的男孩,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像只狼狈的落水狗。
"喂!把球踢回来啊!"男孩扯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叫周野的男孩刚经历父母离异,跟着酗酒的父亲搬到弄堂尽头的老宅。从此她的童年被劈成两半——前半段是幼儿园的彩色蜡笔画,后半段是跟着野小子翻墙偷枇杷的斑驳记忆。
2003年非典封校期间,两人在阁楼发现一箱旧书。泛黄的《海底两万里》书页间夹着周野母亲留下的字条:"给小野的十六岁生日礼物"。那个暴雨夜,周野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潮湿的油墨味混着老木头的霉味,在雷声中发酵成某种隐秘的约定。
十七岁生日那天,周野带她翻进废弃造船厂。生锈的龙门吊在月光下投出狰狞影子,他却变魔术般从铁皮柜里捧出个玻璃罐,上百只萤火虫在罐中明明灭灭。"听说对着这个许愿特别灵。"他说话时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像艘即将启航的船。
高考放榜那日,造船厂的探照灯把夜空撕成碎片。周野攥着海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龙门吊最高处对她喊:"我要造艘能装下整个银河的船!"而彼时林小满正把美院录取书叠成纸船,放进漂着油污的河道。父亲确诊尿毒症的消息,比梅雨季来得更猝不及防。
十年后再相遇是在深夜急诊室。林小满抱着高烧的女儿冲进大厅,迎面撞见穿白大褂的周野。他左手的婚戒闪着冷光,右腕却还系着当年那个萤火虫罐的铜钥匙。消毒水味道刺得人眼眶发酸,记忆如涨潮般漫过脚背——原来当年他偷偷往她家窗台塞了三年生活费,原来那艘纸船终究没能漂出雨季。
此刻在新笔趣阁连载的《不眠》最新章里,三十岁的周野站在甲板上看北斗星。远洋货轮正穿越马六甲海峡,卫星电话突然响起林小满的声音:"我决定带爸爸去北京做移植手术。"咸涩的海风卷走未尽之言,只剩导航仪在黑暗中有规律地闪烁,像极了年少时那个萤火虫罐的呼吸频率。
当黎明咬破夜幕时,更新章节的读者们突然发现,小说目录页不知何时多了艘像素小船。点击后会跳转到隐藏结局:2018年台风过境的深夜,某间儿童病房的窗台上,静静泊着只电子萤火虫罐,罐底刻着行小字——"给不愿长大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