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第三次把水壶碰倒时,瓷盆里那株蔫头耷脑的植物突然抖了抖叶片。她揉着撞红的膝盖愣在原地,看着原本蜷曲的白色花瓣像苏醒的蝴蝶般层层舒展,花蕊处迸出细碎蓝光,在黄昏的出租屋里织出一片流动星图。
这株地摊淘来的"多肉植物"已经绝食两周。花贩信誓旦旦说浇自来水就能活,可无论纯净水、雨水还是加过营养液的水,都让它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直到方才那壶隔夜凉白开——准确地说,是混着她指尖血的凉白开——让整株植物突然焕发生机。
"原来你要喝这个?"小满试探着将渗血的手指悬在花苞上方,看着那些蓝光聚成细流钻进伤口。随着掌心传来温热的酥麻感,昨日被主管训斥的记忆突然具象化:会议室投影仪蓝光刺眼,A4纸上的批注红得发烫,所有画面随着蓝光流转被花瓣尽数吞噬。
当夜她做了三个月来第一个无梦的觉。次日清晨,沾着晨露的花苞里蜷着颗冰晶似的珠子,内里封印着主管今早要用的U盘——那个本该锁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U盘。
第七次浇灌时,水壶开始拒绝普通液体。小满举着盛满奶茶的壶悬在花盆上方,壶嘴突然调转方向对准她自己,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凝成箭头,直指楼下新开的古玩店。
老板是个穿亚麻长衫的独眼老人,正在擦拭一尊青铜酒爵。箭头钻进爵中陈年女儿红的瞬间,水壶突然挣脱她的手,将整壶液体鲸吞而入。壶身浮现出藤蔓状金纹,壶嘴喷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裹着桃花的淡粉色雾气。
雾气笼罩的阳台上,白色小花暴涨至两米高。巨大花瓣里浮动着山海经般的奇景:乘着蒲公英伞的精灵正在修补破碎的月亮,长着鹿角的孩童用露珠串起断裂的彩虹,而他们脚下焦黑的土地正与小满昨日新闻里看到的山火现场重叠。
"灵壤需要守护者的血泪滋养。"花朵突然发出风铃般的声响,雾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古装女子,衣袂缀满与小白花相同的星纹,"三百年前大旱,我的上一任宿主用眼泪浇灌出甘霖。现在,该你接住时空的涟漪了。"
水壶再次震动时,小满正把指尖抵在花茎上。壶嘴吐出的不再是液体,而是张泛着磷光的车票,终点站写着"不周山南站"。晨光穿过花瓣在地面投下倒计时——23:59:59。阳台外传来早班地铁的轰鸣,而壶中隐约传来麒麟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