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隆汇
陈孝涛
2025-08-13 05:19:00
民国二十三年的梅雨季，苏州河畔的程公馆终日笼罩在氤氲水雾里。二十三岁的艳玲站在西洋镜前，葱白指尖抚过墨绿色旗袍的盘扣，蝉翼般的真丝料子裹着玲珑身段，领口处却洇着昨夜被撕破的裂痕。镜中倒映着雕花木门上新贴的囍字，鲜红得刺眼——这是她嫁进程家的第七日。
管家福伯叩门时带着檀香木托盘，六角宫灯在廊下投出细碎光影。"少奶奶，老爷让送来的安神茶。"描金盖碗里琥珀色的液体微微荡漾，艳玲瞥见老仆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突跳。自三日前在藏书阁撞见那幅春宫画开始，这种特制的参茶便日日送来。画中女子穿着与她此刻身上别无二致的墨绿旗袍，只是襟口大敞，玉腿横陈在太师椅上。
深夜的程宅像座吃人的兽，艳玲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地。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她贴着月洞门偷望，看见丈夫程绍钧正将整瓶威士忌浇在留声机上，黑胶唱片旋转着肖邦的夜曲。"你以为穿件旗袍就是程家人了？"他突然转身，充血的眼睛盯着她领口的裂痕，"这宅子里每个盘扣都是枷锁…"
艳玲在佛堂发现带锁的沉香木匣那日，程绍钧正带着新纳的戏子在外过夜。鎏金钥匙藏在观音像莲座下，匣中泛黄的信笺记载着惊人秘辛：程家三代儿媳皆要穿特制旗袍，因每件衣裳都浸过苗疆情蛊。老太爷的亲笔信里写着"此蛊可保程家香火永续"，而艳玲的嫁衣编号正是"七"，信末朱砂批注触目惊心——"七乃极数，逢七必殇"。
梅雨转为暴雨那夜，艳玲在藏书阁与留学归来的二少爷程墨年相遇。青年经济学家握着她的手按在《资本论》封面上："知道为什么程家女眷不能进藏书阁吗？"他掀开墙上的水墨山水，露出暗格里整排玻璃罐，福尔马林里漂浮着六件不同年代的墨绿旗袍，"从曾祖母到前年病故的大嫂，每个穿这衣裳的女人…"
当程绍钧举着勃朗宁手枪冲进来时，艳玲正用拆下的盘扣划开旗袍内衬。藏在蚕丝夹层里的不是情蛊，而是闪着蓝光的放射性矿石。二十年未开启的留声机突然转动，死去多年的程老夫人声音在雷声中炸响："程家靠走私铀矿发家，女人们都是活体防辐射屏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