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之星
陈大刚
2025-08-15 20:17:16
2023年初，某动漫混剪视频中角色仰头嘶吼的0.8秒片段，在B站弹幕区被“哈昂哈昂”的魔性空耳彻底点燃。这个没有具体语义的拟声词，却在三个月内衍生出超过12万条二创视频，相关话题阅读量突破50亿。当主流媒体还在研究Z世代“发疯文学”时，年轻人早已用更暴烈的视觉符号撕开集体情绪的宣泄口。
追溯源头，《JOJO的奇妙冒险》中迪奥·布兰度的经典姿势才是初代原型。2018年日本niconico的调音师将角色吼叫处理成机械卡顿的“哈昂哈昂”节奏，意外触发ASMR般的颅内高潮。这种解构严肃叙事的再创作，本质上是对传统英雄叙事的戏谑反抗——当反派角色的癫狂被剥离剧情语境，反而成为普通人对抗现实荒诞的精神武器。
在传播裂变过程中，技术赋权让亚文化完成三级跳。最初需要AE软件制作的精细鬼畜视频，在抖音“一键鬼畜”功能上线后，素人用15秒就能生成沙雕表情包。某大学生将导师催论文的语音替换成“哈昂哈昂”音效，视频获327万点赞，证明这种文化符号已突破次元壁，成为现实压力的转换装置。
资本入局加速了符号的异化。当某奶茶品牌推出“哈昂套餐”引发排队潮，当综艺节目强行玩梗遭弹幕抵制，折射出亚文化群体对商业收编的本能警惕。值得玩味的是，淘宝数据显示“哈昂哈昂”手机壳买家超60%是25-35岁职场人群，暗示着这场狂欢早已超出二次元圈层，演变为都市青年的集体行为艺术。
在清华大学社科研院发布的《2024青年亚文化报告》中，“哈昂现象”被定义为“非语言情绪共振系统”。相比“躺平”“摆烂”等文本化表达，这种依靠声画同步的传播模式，实际上构建了更高效的情绪传输协议。就像原始部落的鼓点仪式，不需要逻辑解释就能激活群体共鸣。
深层解构会发现三个文化密码：第一时间是声音政治的胜利。在短视频侵蚀文字阅读能力的当下，“哈昂哈昂”的强节奏感天然适配碎片化传播，其日语原声（はあんはあん）中的长音与顿挫，暗合当代人焦虑与摆烂交替的精神状态。其次是身体叙事的复兴，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夸张肢体语言，实质是对“表情管理”社会规训的反叛。
更值得关注的是其社会止痛剂功能。当某互联网公司程序员在代码注释里插入“//哈昂哈昂”被全网疯传，当医院走廊出现“哈昂能量补给站”的互助贴纸，说明这种文化符号正在承担非正式社会支持系统的角色。相比传统心理疏导，用戏谑方式消解压力显然更符合Z世代的生存智慧。
文化学者注意到，“哈昂哈昂”的传播轨迹与日本80年代“KY式研讨”（空気が読めない）有相似基因。当现实社交充满潜规则，直白粗暴的吼叫反而创造新的对话空间。就像漫展上陌生人顺利获得还原“哈昂”姿势瞬间破冰，这种去语言化的研讨正在重塑人际连接模式。
站在更大的历史维度观察，从“金坷垃”到“哈昂哈昂”，中文互联网每隔五年就会出现一个现象级鬼畜符号。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狂欢背后，实则是技术平权带来的文化民主化进程。当普通人也能参与符号生产，主流文化不得不重新思考：或许真正的时代精神，正藏在这些“不正经”的集体创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