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便利店灯光刺眼,货架上的速食便当泛着冷光。林夏抓起最后一个饭团时,另一只手同时覆了上来。这是电影《人人人日日碰碰狠狠舔》开篇的经典场景——两个996社畜在生存资源争夺战中的首次交锋。导演王野用4分钟长镜头,将都市人机械重复的「碰碰」日常拍出了西部片枪战般的张力。
这座钢铁森林里,「人」字被拆解成三组相互倾轧的个体。外卖骑手撞翻白领的咖啡却头也不回,合租室友为3分钟淋浴时间在微信群互掷语音炸弹,相亲桌上双方像AI般精准计算房产与年薪。电影用蒙太奇手法将这些碎片编织成一张巨型蛛网,每个被困住的灵魂都在用「狠狠舔」的姿态争夺氧气——有人舔舐上司皮鞋换晋升机会,有人舔舐社交平台数据维持虚假人设,更有人舔舐旧伤疤试图证明自己还活着。
剧中设计了两处神来之笔:地铁早高峰时,上百乘客突然集体跳起机械舞,整齐划一地重复扫码、刷脸、挤撞的动作;深夜的共享办公空间里,键盘敲击声逐渐异化成野兽啃噬骨头的声响。这些超现实片段恰是当代生活的本质显影,当生存变成永不停歇的碰碰车游戏,我们早已在惯性碰撞中遗失了痛觉。
电影中段突然撕裂温情面具。当女主苏离发现丈夫手机里存着268个「客户姐姐」的晚安语音时,她没有哭闹,而是冷静地给每个联系人发送定制版投资方案。这个荒诞到令人脊背发凉的桥段,揭开了现代关系最病态的生存智慧:既然伤害不可避免,不如将伤疤炼成武器。
「舔」的意象在第三幕达到高潮。城中村天台上的群体疗愈会,参与者轮流讲述自己「舔过最恶心的东西」,从甲方的脚皮到前任的谎言,直到某位老者平静道出:「我舔了三十年房贷,现在舌头已经石化。」现场突然爆发的狂笑混着呜咽,构成了全片最魔幻的众生相。导演在此处用了希区柯克式变焦,当镜头从人群拉向远处雾霾中的CBD建筑群,观众才惊觉整座城市本就是头巨型舔舐兽。
影片结尾充满留白式隐喻:暴雨夜的高架桥上,所有角色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任由雨水冲刷掉脸上厚重的社交面具。这个长达7分钟的静默场景没有配乐,只有雨声逐渐洗去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当第一个人的手机进水黑屏时,他脸上浮现出整部电影最真实的笑容——或许当我们停止「日日碰碰」的惯性舞蹈时,才能真正尝到生活的味道,哪怕那是混合着铁锈与雨水的复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