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教室里飘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林砚握着解剖刀的手悬在半空。投影幕布上跳动的PPT定格在《生殖系统》章节,台下二十几双眼睛在口罩上方忽闪着,后排男生憋笑的肩膀抖动像被按了振动模式。
"你们在菜市场挑猪肉都比现在专注。"生物老师季青敲了敲浸泡着牛蛙的玻璃缸,金属镊子挑起粉白色输卵管时,靠窗的女生突然举手:"老师,为什么我们生理课只教牛蛙不教人?"
这句话像往油锅里扔了块冰。季青摘下橡胶手套,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梵高星空纹身——这位三十出头的海归教师总带着实验室外的鲜活气息。她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人体轮廓,红色粉笔沿着耻骨位置重重画圈:"下周带你们玩个游戏,每组准备三个匿名提问箱。"
当写着"自慰会影响身高吗""同性恋基因是否存在"的纸条塞满铁皮盒时,整个年级办公室炸开了锅。教务主任攥着投诉家长的通话记录冲进生物组,窗台上的绿萝叶片都在声波里簌簌发抖。季青却把玩着试管架轻笑:"他们敢问,我就敢教。"
周五最后一节课,她搬来三箱教具:印着卡通图案的避孕套、会发光的子宫模型、甚至还有套着校服的智能娃娃。投影仪放出《工作细胞》动画片段时,后排总爱睡觉的体委突然直起腰:"原来卵子这么辛苦?"
第二次课堂革命发生在解剖室隔壁的温室。季青把月季授粉实验和人类生殖系统并排讲解时,粉白花瓣上抖落的花粉恰巧飘在人体结构图的输精管位置。有男生红着脸嘟囔"这算跨物种开车吗",却被显微镜下的精细胞运动轨迹夺去了注意力。
"注意看这个鞭毛摆动的耗能效率。"季青把平板电脑递到学生中间,"和你们打篮球突破防守时的变向技巧是不是很像?"当运动神经突触信号传递与性兴奋机制被并列分析时,原本局促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原来如此"。
最戏剧性的场景出现在期末实践课。穿着实验服的学生们需要给硅胶婴儿换尿布,同时回答投影幕布随机弹出的生理知识快问快答。"哺乳时催产素分泌对母亲的影响"这类问题,伴着此起彼伏的假娃娃哭声,竟让教室弥漫着奇异的专业氛围。
放学后的教师休息室,季青往马克杯里倒着四季奶青奶茶,对忧心忡忡的班主任晃了晃手机屏幕。论坛里飘着热帖《我们终于不用在小电影里学解剖课》,点赞最高的评论写着:"原来宫颈不是长在脖子上的。"玻璃窗外的夕阳把试管架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青春期那些欲说还休的成长刻度。
当三月樱花开满校园时,曾经投诉的家长悄悄塞给季青U盘:"能帮我儿子单独补补课吗?"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过微光,里面藏着二十个不敢署名的生理困惑。季青抿了口冷掉的奶茶,甜涩滋味漫过舌尖——这场打破沉默的战役,才刚刚吹响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