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别墅书房,水晶吊灯在苏晚头顶投下细碎光影。她第27次划掉对话框里的文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承泽的黑色手机就摆在红木桌角,屏幕亮着那条刺眼的短信:「今晚老地方见?」
这个场景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夜。彼时她还是拍卖行的珠宝鉴定师,隔着防弹玻璃看见他漫不经心举起竞价牌,三亿拍下那串缅甸鸽血红项链。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博红颜一笑,直到三个月后她在私人保险库里发现项链原封未动,旁边躺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八岁的自己穿着校服在操场奔跑。
此刻的沉默却与心动无关。苏晚盯着手机屏保上两人在北海道滑雪的合影,雪镜倒影里他嘴角的弧度比零下二十度的冰棱更冷。装哑巴这个决定是在浴室镜前作出的,当温热的水流冲掉嘴角血迹时,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有些真相,说出来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但沉默从来不是单向的武器。顾承泽破天荒陆续在七天准时回家,亲手煮她最讨厌的罗宋汤,甚至在深夜假装熟睡时把手臂垫在她发麻的脖颈下。这些细节像细密的银针,将苏晚缝制成他想要的提线木偶。直到第八天暴雨夜,他扯开真丝领带冷笑:「装哑巴游戏好玩吗?不如我们玩点更刺激的。
落地窗外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苏晚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红色风暴。那是三年前他在缅甸矿区单枪匹马端掉整个走私集团时的眼神,此刻却裹挟着更危险的东西。当他的手掌贴上她后颈时,苏晚突然意识到:这场沉默战役里,先开口的人未必是输家。
心理学中有个著名的「缄默效应」:当弱势方突然停止语言输出,掌控权会以惊人的速度倒转。苏晚深谙此道,毕竟她曾用三个月沉默让顾承泽亲手拆了监控她手机的后台程序。但这次不同,梳妆台暗格里那枚微型窃听器持续发烫,记录着管家的异常通话——「顾先生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旧案。
装哑巴第三天,苏晚开始用油画棒在便签纸上作画。第一张是戴镣铐的知更鸟,第二张是沉入海底的怀表,第三张画到一半被顾承泽揉成团扔进威士忌杯。琥珀色酒液晕开颜料时,他咬着后槽牙说:「你永远学不会乖。」可当夜他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映出人影的东西,包括那面价值连城的威尼斯古董镜。
这种病态平衡在第十三天凌晨被打破。苏晚蜷缩在阁楼飘窗边画第39幅画时,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惊醒。顾承泽的白衬衫浸透暗红,右手还握着击毙过三条人命的勃朗宁,左手却小心翼翼护着个铁皮饼干盒。那是她六岁时在孤儿院埋进槐树下的秘密,盒盖上还留着歪歪扭扭的刻痕:「等妈妈来接我。
「说话。」他染血的手指抚上她颤抖的唇瓣,枪管温度透过丝绸睡裙烙在腰际,「或者我帮你把声带找回来。」阁楼老式挂钟当当敲响四下时,苏晚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容让顾承泽瞳孔骤缩——和当年她在拍卖行故意抬价让他多付八千万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彩绘玻璃,苏晚用沾着颜料的指尖在他胸口写下:「你怕了。」三个字揭开二十年前顾氏制药的秘密,也撕开了这场沉默游戏的真面目:装哑巴从来不是示弱,而是给猎人设下的致命陷阱。此刻楼下车库传来引擎轰鸣,十二辆黑色越野车正碾碎晨曦驶向埋着真相的废墟。
而阁楼地板上,带血的勃朗宁与油画棒并排躺着,像极了爱情最残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