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的铜摆摇晃第二十七下时,姝姝听见窗帘缝隙漏进的风声突然变得粘稠。哥哥的体温从背后漫过来,像童年发烧时敷在额头的湿毛巾,带着令人眩晕的薄荷味。她数着梳妆台镜面裂纹的走向,那些银色的蛛网正将两人的倒影切割成细碎的拼图。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盖过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哥哥的手指沿着她脊椎凹陷处游走,如同当年教她写毛笔字时纠正握姿的力度,却在尾椎骨上方三厘米处突然失重。姝姝的睫毛在枕套刺绣的鸢尾花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她想起十二岁那个暴雨夜,哥哥用校服裹住她湿透的睡裙,布料下的心跳比雷鸣更震耳欲聋。
黑暗将道德刻度调至暧昧的灰度。当第一粒纽扣在无声中崩解,月光恰好掠过墙上的全家福。父母微笑的嘴角在阴影里扭曲成质问的弧度,而哥哥的喘息正将那些相框震出细密的裂纹。姝姝数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线走向,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们都在用兄妹的名义豢养着某种危险的生物。
体温计的水银柱在床头柜炸裂,银珠滚过退烧药板的铝箔包装,发出细小的尖叫。哥哥的虎口卡在她腰际的凹陷处,像握住即将坠落的瓷瓶。那些被暑假补习班、家长会与生日蛋糕掩埋的触碰,此刻在汗湿的床单上疯长成带刺的藤蔓。姝姝咬住枕头刺绣的线头,尝到铁锈味的月光。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稠时,哥哥的腕表开始发出规律的滴答。秒针划过的弧度与姝姝颈动脉的搏动逐渐同频,将罪恶感切割成可计量的碎片。她数着天花板上水渍的纹路,那些经年累月的潮痕此刻像极了蜷缩的胚胎。空调冷凝水坠入搪瓷脸盆的声音,突然与十四岁那个雪夜,哥哥在浴室滑倒时打翻香皂盒的脆响重叠。
哥哥的指节擦过她肩胛骨上的胎记,那块淡粉色的月牙形印记突然开始发烫。去年除夕守岁时,他用马克笔在那处画过笑脸,酒精棉球的凉意与此刻的灼热在记忆里熔成诡异的合金。姝姝的指甲陷进枕头填充物的纤维中,突然想起初中生物课本里,那个关于近亲繁殖导致基因缺陷的章节插画。
晨光像稀释的碘酒渗入窗帘褶皱,将罪恶感涂抹成可供诊断的创面。哥哥的睫毛在她后颈投下栅栏状的阴影,那些细密的线条正将晨昏切割成道德的碎片。姝姝听见楼下送奶车的叮铃声碾过昨夜暴雨积成的水洼,突然意识到他们正在用禁忌浇筑某种比血缘更坚固的羁绊。
当最后一丝夜色被收进闹钟的金属外壳,哥哥的校徽别针在床脚闪烁冷光。姝姝数着他脊背上新添的抓痕,那些渗血的纹路恰与童年时他背她过水坑留下的鞋印重合。晨雾中的鸟鸣撕开沉默的茧,而他们都知道,这个用体温烘干的秘密,终将在阳光下长出锋利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