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像一把刀悬在头顶。我躺在产床上,双腿被固定在冰冷的支架上,麻醉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宫口只开了三指,但胎心在掉。”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透全身——我早该知道,从怀孕28周查出胎盘前置开始,这场分娩注定是场硬仗。
第一道坎:无痛针失效凌晨3点,阵痛像海啸般袭来,每波间隔缩短到2分钟。我死死攥住床栏,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麻醉师将无痛针推入脊椎时,我天真地以为能像短视频里那些笑着生孩子的妈妈一样轻松。可现实是,右半身逐渐麻木,左腹却仍被撕裂般的疼痛啃噬。
第二道坎:生死拉锯战当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时,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呜咽像野兽濒死的哀鸣。胎心骤降至60次/分钟,四个护士突然冲进来给我套上氧气面罩,冰凉的留置针头扎进手臂。主刀医生举着B超探头的手在抖:“脐带绕颈三圈,必须立刻剖宫产。”可麻醉科主任正在另一台大出血手术中,没人能给我全麻。
第三道坎:清醒开膛他们往我胸口架起蓝色无菌布时,我闻到了电刀灼烧皮肉的焦糊味。手术刀划开第七层组织的瞬间,我竟能清晰感知到皮肤被撑开的钝痛——局麻根本压不住剖宫产的创口。当医生伸手进去掏孩子时,我疼得咬碎了嘴唇,血顺着下巴滴在手术巾上,像绽开的红梅。
“哇——”当那声啼哭炸响在手术室时,我眼前的血色迷雾突然散开。护士把浑身青紫的小人儿贴在我脸上,她温热的眼泪混着我的血,在消毒水味中酿成最苦涩的蜜。
后遗症:比疼痛更残酷的产后第三天,我站在浴室镜子前,看见腹部那道15厘米的刀疤像蜈蚣般狰狞。更可怕的是失禁——打喷嚏时漏尿浸透护理垫的瞬间,我蜷在厕所地板上崩溃大哭。妇科医生轻描淡写地说:“盆底肌重度松弛,要做半年康复训练。”而婆婆抱着孩子嘀咕:“我们当年生完就下地干活了。
隐秘战争:产后抑郁的泥沼深夜喂奶时,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机械性地撩起衣服,乳头早已皲裂结痂。丈夫在隔壁鼾声如雷,我突然盯着窗户出神,想象纵身一跃的解脱。直到某天孩子第一次抓住我的手指咯咯笑,那温度像一束光刺破黑暗——我偷偷扔掉了藏在药箱里的安眠药。
重生:在废墟上开出血色玫瑰现在看着女儿摇摇晃晃学走路,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淡银色。我报名了产后修复普拉提,在社交媒体分享生育创伤的真实经历,收到几百条私信:“原来不是只有我活得像个破碎的布娃娃。”我们组建了互助群,把产褥垫换成拳击手套,在搏击课上吼出压抑多年的委屈。
当记者采访我为何公开难产录像时,我掀起衣服露出疤痕:“我要让女孩们知道,生育不是童话里的粉红泡泡,但穿越地狱后的母亲,能徒手劈开命运的铁壁。”此刻女儿跑过来亲吻我的伤疤,她柔软的唇印上去时,那处陈年旧伤突然开出一朵滚烫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