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天下
陈陟云
2025-08-09 00:51:52
1998年冬夜，长白山脚下的王家屯炸开一声惊雷。百年老宅的雕花炕头突然窜起冲天火舌，把整铺能睡八口人的万字炕烧得通红。救火的村民举着铁锹冲进火场时，先闻到股刺鼻的煤油味，接着在炕洞灰堆里扒拉出半截烧焦的验孕棒。
"这炕上睡的可都是男人！"村医老张捏着镊子翻看残片，玻璃窗上的冰花映得他脸色发青。验孕棒显示两道杠的检测区完好无损，生产日期却停留在三年前——正是老族长王德贵续弦娶回关里媳妇春桃那年。
火场外跪着个穿红棉袄的孕妇，肚皮已经微微隆起。春桃攥着被火星燎出窟窿的嫁衣下摆，眼泪在冻红的脸颊结成冰碴："俺真不知道炕底下藏着啥，夜里就听见有人拿铁链子拖炕席……"她话没说完，人群里突然爆出尖叫——烧塌的房梁底下，露出半截焦黑的人手，无名指上套着王德贵祖传的翡翠扳指。
更诡异的是，法医在死者胃里检出大量朱砂。这种本该画符驱邪的玩意，此刻却混着炕灰堵在气管里。屯里老人想起三十年前那桩旧案：王德贵原配怀胎七月时，也是在这铺炕上暴毙，尸检发现胎儿嘴里含着朱砂粉。
"报应啊！"神婆李三姑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枯瘦的手指直戳春桃肚皮："当年王德贵他爹活埋了狐仙庙，现在狐崽子来索命了！"她话音未落，春桃突然捂着肚子惨叫，暗红的血顺着棉裤腿洇进雪地……
村卫生所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春桃躺在产床上浑身抽搐。接生婆掀开被单倒吸冷气——孕妇肚皮上凸起密密麻麻的抓痕，像有十根手指从子宫里往外撕扯。"保大还是保小？"赤脚医生举着针筒的手直抖，春桃却突然睁眼诡笑："都得死，就像三十年前……"
这话让窗外的王德贵长子王铁柱浑身发冷。他摸出贴身藏着的家谱，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1988年的记录："王氏长媳李氏，孕七月，暴毙于炕。开棺见尸身不腐，腹中婴啼三日方绝。"当年主持丧事的，正是如今躺在停尸房的老族长。
法医新发现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焦尸DNA与王德贵不符，翡翠扳指内圈刻着"赠爱徒栓子"。栓子是十年前来屯里修炕的哑巴长工，春桃过门当晚就神秘失踪。有村民回忆，春桃嫁来三个月时，曾有人看见栓子半夜从老宅后窗翻出，裤腰上别着把带血的炕铲。
刑侦队挖开万字炕基，在第七块炕砖下找到个铁皮盒。褪色的红绸布里裹着两张出生证明：1968年同日出生的双胞胎，姓名栏却只潦草地写着"栓子"和"柱子"。法医比对发现，王铁柱的DNA与其中一份完全吻合。
暴雪封山那夜，春桃在重症监护室突然坐起。她盯着墙上的电子钟，农历日期正跳转到三十年前李氏的忌日。"该还债了。"她摸出枕头下的朱砂粉，在玻璃窗上画了只三尾狐狸。窗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雪地里浮现两串脚印——一双穿着老式千层底布鞋，另一双套着沾满炕灰的胶皮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