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乍都节夜市的霓虹招牌在潮湿空气里晕染成片,20岁的阿努查攥着冰镇柠檬茶的塑料杯,指甲无意识刮擦着杯壁凝结的水珠。他的余光始终追随着斜对角卖芒果糯米饭的摊位——18岁的纳特正踮脚整理货架,洗旧的校服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蜜色腰线。
这是他们约定「补习数学」的第三周。阿努查数着纳特睫毛在计算器屏幕反光中投下的阴影,突然被抓住手腕按在三角函数习题集上。竹帘外传来夜市摊主收摊的叮当声,纳特带着椰浆气息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其实我早就满十八了。」
老式公寓的旋转楼梯吞噬了少年交叠的脚步声。当纳特用牙齿解开他校服衬衫第二颗纽扣时,阿努查突然想起清晨布施时僧侣的橙袍拂过手腕的触感。竹编凉席的纹路印在脊背上,纳特汗湿的掌心捂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窗外七世王铜像在月光下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僭越。
他们发明了无数暗语:LINE消息里突然出现的芒果emojii代表「老地方见」,数学笔记上的特殊符号标记着安全期。直到某个暴雨夜,纳特浑身湿透地撞开房门,校裤口袋里藏着被撕碎的转学通知书——父亲发现了他锁在檀木盒底的情书。
黎明寺的晨钟撞碎晨雾时,阿努查正跪在家族佛堂的柚木地板上。母亲将洒满茉莉花的净水淋在他发顶,檀香烟雾中,姑妈们议论着廊开府某家儿子与男人私奔的丑闻。他盯着佛龛里微笑的四面佛,舌尖还残留着昨夜纳特渡过来的椰子糖滋味。
他们在湄南河废弃货轮舱底构筑秘密巢穴。纳特用夜市赚的钱买来二手空调,阿努查从建筑系工作室偷拿的蓝图纸铺满锈蚀的甲板。某个台风将至的傍晚,纳特突然将脸埋在他膝头:「我爸说再看见我们在一起,就要送我去武里南的矫正中心。」
当警笛声穿透帕蓬酒吧区的电子音乐时,阿努查正握着纳特的手腕练习人体素描。他们从后巷翻墙逃跑,纳特被铁丝网勾破的裤脚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躲进唐人街金店阁楼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两具年轻躯体在成堆的红绸灯笼间喘息着笑出眼泪。
此刻他们蜷缩在开往清迈的夜班巴士最后一排。纳特头枕着他肩膀熟睡,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母亲发来诵经音频,父亲传来与校长求情的聊天截图。阿努查将两人交握的手藏进校服外套口袋,窗外飞驰而过的橡胶林像无数墨绿巨浪,而他们正乘着这辆哐当作响的金属方舟,驶向地图上未标注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