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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帐里的命运齿轮】

七月的玉米地像片绿色海洋，虎子蹲在垄沟里擦汗时，总能听见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十八岁的脊梁晒成古铜色，汗珠顺着脊椎滑进粗布裤腰。他讨厌这个季节——父亲总说玉米抽穗时最怕虫害，可那些钻进他裤管里的金龟子，远不及昨夜梦里缠绕的雪白胴体更让他烦躁。

直到那个溽热的晌午，虎子撞见玉米杆在无风自动。拨开层层叠叠的叶片，他看见云雨正仰躺在化肥袋拼成的"床"上。十六岁少女的麻花辫沾着草屑，碎花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胎记，形状像片被揉皱的玉米叶。

"看够没？"她突然睁眼，瞳仁黑得能照见虎子瞬间涨红的脸。城里来的转学生总带着股汽油味，据说她父亲是农机站新调来的技术员。虎子记得上周赶集时，她穿着露趾凉鞋踩过泥坑，脚踝白得晃眼。

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云雨支起身子，发梢扫过虎子结痂的膝盖："听说你会修柴油机？"没等他回答，沾着机油的手指已经按上他喉结："我屋里那台老式水泵，震得整夜睡不着。"虎子闻到她指间有铁锈混着百雀羚的味道，这让他想起去年冬天宰年猪时，刀刃划过热气腾腾的猪颈的触感。

当夜暴雨倾盆。虎子摸黑翻进农机站后院时，屋檐下的白炽灯把雨丝照成银帘。云雨穿着她母亲的的确良睡裙，布料被雨打湿后紧贴着蝴蝶骨。老式东方红水泵在墙角突突震动，她突然笑起来："你看，它多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抽穗期的禁忌果实】

第八根烟头烫穿化肥袋时，虎子终于明白那些关于"柴油机心脏"的隐喻。云雨总在午后带他钻进玉米地深处，用改锥在粗壮的茎杆上刻歪扭的日期。她说这是作物生长日记，可虎子分明看见她指甲缝里的绿色汁液，正顺着自己腰窝往下淌。

农机站传来闲话那天，云雨正教虎子辨认野苘麻与荨麻的区别。"疼吗？"她突然把荨麻叶按在他小臂上，看着红肿的痕迹笑出泪花。虎子抓起把潮湿的泥土抹在伤处，却听见她低声说："我爸要送我回城读卫校。"

最茂密的第七道田垄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云雨在这里藏了本《赤脚医生手册》，泛黄的书页间夹着香烟锡纸折的蝴蝶。当虎子第无数次修好那台顽固的水泵，她突然将柴油抹在他耳后："知道吗？你闻起来像台暴风雨前的收割机。"

白露前夜，虎子在晒谷场看见云雨父亲的新助手。那是个戴银丝眼镜的男人，白衬衫口袋里别着三支钢笔。云雨说那是省城来的技术员，能背出《齐民要术》里的二十四节气歌。虎子盯着男人皮鞋上闪亮的金属扣，突然想起自己补了三次的胶底布鞋。

故事在秋分那天戛然而止。当虎子抱着修好的喷雾器撞开仓库门时，月光正从气窗斜斜切进来。云雨头发散在生锈的铁皮桶沿，眼镜男人的金表链缠在她脚踝上，晃动的光影里仿佛有十万只金龟子在振翅。

多年后虎子开着自己的农机合作社经过那片玉米地，总会在第七道田垄减速。GPS定位仪显示这里的产量永远高出别处15%，没人知道泥土里埋着二十三个锡纸蝴蝶，也没人注意合作社老板的钥匙串上，挂着枚早已停转的柴油机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