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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里的萤火虫】

九月的最后一场台风裹挟着咸涩水汽，将整个临海中学笼罩在灰蓝色雨幕里。林星野蹲在体育馆后门的台阶上，湿透的制服衬衫紧贴着单薄脊背，指尖机械地翻动着被雨水泡皱的物理试卷。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混着雨声砸在他耳膜上，像极了父亲摔门而去时带倒的玻璃花瓶。

"喂，要感冒的。"突然罩在头顶的深蓝色雨伞截断雨帘，伞骨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少年清俊的轮廓。江深把便利店塑料袋塞进他怀里，热可可的温度透过纸杯熨烫着冰凉掌心，"教导主任说台风天要锁体育馆了。"

林星野盯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在对方课桌里发现的止痛药盒。这个永远挂着学生会徽章、被女生们偷偷称为"高岭之花"的优等生，此刻正用拇指轻轻蹭去他脸颊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你眼睛红得像被欺负的兔子。"江深突然笑出声，从书包里掏出包水果糖，"物理考卷的话，我可以教你。"他指尖在积水的地面画出受力分析图，雨滴落在抛物线末端，溅起细小的光斑。

那天他们躲在器材室分食关东煮，江深说起母亲病房窗台上的多肉植物，说它们明明只需要一点点水就能活，却总被护士浇得叶片发皱。"有时候眼泪也是多余的水分啊。"他说这话时正用美工刀削着2B铅笔，金属反光掠过眼尾那颗浅褐色泪痣。

当林星野第三次解错动能定理时，江深突然抓住他发抖的手腕："你知道萤火虫为什么要发光吗？"没等他回答，少年已经翻开生物笔记本，"因为它们要用光来寻找同类。"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漏进来，在江深侧脸勾出银边。

【逆光生长的少年】

期中考试后的黄昏，林星野在天台找到蜷缩在阴影里的江深。散落的素描纸上全是支离破碎的线条，像极了医务室垃圾桶里带血的纱布。"他们说艺术特长生都是废物。"江深把速写本按在渗血的膝盖上，颜料在白色校服裤染出诡异的花，"可我只是…想画妈妈病房窗外的光。

"

林星野突然拽着他冲下楼梯，单车链条在暮色里发出清脆声响。他们穿过正在收摊的海鲜市场，咸腥海风卷着彩色塑料袋掠过发梢，最后停在那片废弃的造船厂。生锈的龙门吊在夕阳中投下巨大阴影，江深看着林星野爬上十二米高的铁架，白衬衫被海风吹成鼓胀的帆。

"接住！"少年突然朝下抛来什么东西，江深下意识张开双手——是半块带着体温的水果糖，糖纸在暮光中闪烁如鳞片。抬头望去，林星野正张开双臂站在横梁上，整个人浸在橙红色光晕里，"你看！我们比那些铁锈高多了！"

那天他们用粉笔在斑驳的水泥地上画满萤火虫，江深教林星野怎么用透视法画星空，林星野把物理公式编成rap踩在生锈的铁板上打节拍。当巡夜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来时，两个少年大笑着跳进装满泡沫箱的渔船，咸涩浪花扑在滚烫的脸颊上。

"哭又不丢人。"后来林星野常这么说，指尖戳着江深熬夜画设计图的黑眼圈。美术教室的窗帘漏进晨光，照见江深素描本上新画的少年——他站在生锈的钢铁森林里仰头大笑，眼泪凝成颈间闪烁的银链。而画纸边缘写着小小的注脚：我们终将成为彼此的光源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