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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炖岁月】

老张头撅着屁股往灶坑里塞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往外蹦，李婶儿抄着铁勺往他后脖颈上虚晃一枪："你个老倔驴，烧个火能把灶王爷熏出眼泪来！"锅里的酸菜白肉咕嘟得正欢，蒸汽糊了老花镜，倒把三十年前相亲时她穿的那件碎花袄子映得透亮。

这日子过得比酸菜缸还瓷实。大清早老两口为抢电视遥控器能掐得鸡飞狗跳——老张头要看《乡村爱情》，李婶儿非要追《甄嬛传》。"你个糟老头子懂啥宫斗？""你懂！你咋不跟谢广坤斗去？"最后总以老张头揣着半导体躲进厕所告终，收音机里单田芳的沙哑嗓子混着冲水声，成了朝阳小区三单元最出名的晨间广播。

菜市场才是他们的主战场。李婶儿捏着芹菜跟摊主砍价，老张头蹲在旁边偷摸往塑料袋里塞小葱。"哎妈呀这老不死的！"被发现后老太太举着芹菜追出半条街，卖鱼的老王头叼着烟卷笑："这两口子搁这儿演《速度与激情9》呢？"等拎着战利品回家，塑料袋里总多出两把香菜——是摊主们偷偷塞的"演出费"。

【火炕焐人生】

供暖季的火炕能烙出人间百态。老张头的风湿腿遇上李婶儿的老寒腰，两副老骨头在炕头抢地盘。"往南挪挪！你当这是918事变呢搞领土扩张？""你再挤我上炕柜睡去！"嘴上吵得凶，后半夜总见老张头把热水袋悄悄推过去，李婶儿翻身时不忘给他掖被角。

闺女从深圳打来视频，老两口对着手机屏较劲。"爸你少抽点旱烟！""妈腰疼别老蹲着擦地！"镜头一关，李婶儿抹着眼角念叨："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老张头闷头擦着二十年前的凤凰自行车："当年接亲就骑的这个…"

冬至那晚飘着鹅毛雪，老张头突然捂着胸口往下出溜。李婶儿鞋都没穿就往社区医院跑，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像踩棉花。等护士举着吊瓶过来，看见老太太正拧老头耳朵："吓唬谁呢？阎王爷见我都得递根华子！"老张头嘿嘿乐，把输液的右手往老伴儿怀里塞："这不凉着你手了么…"

社区广场舞音乐响起来了，老张头蹲在石凳上啃烤地瓜，看李婶儿和姐妹们扭秧歌。"这老太太，浪起来跟二十岁似的。"他嘟囔着，从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悄悄含了两粒。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棵盘根错节的老槐树，在地面上写下歪歪扭扭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