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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中的红皮鞋（1993年秋）

青瓦檐角坠下第九颗露珠时，林小满踩着露水踏进教室。作为全县最年轻的特级教师，她总把教案卷成筒状夹在腋下，红皮鞋跟叩击青石板的声音能惊醒整条山坳。

"今天抽查《出师表》默写。"粉笔灰簌簌落在前排王二狗发黄的衣领上，这个总缩在墙角的学生突然举手："老师，我…我能去趟卫生室吗？"林小满瞥见他裤脚沾着暗红色泥渍，那是后山才有的赭土。

当晚巡夜的张大爷撞见惊人一幕：教师宿舍三楼窗口，林小满的碎花衬衫像断线风筝飘落，紧随其后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等众人赶到时，现场只剩散落的教案和半盒没吃完的枇杷糖，法医说死者坠楼前至少怀过三次身孕。

教导主任连夜带人搜查办公室，在带锁的抽屉底层翻出本泛黄的牛皮本。最新一页潦草写着："代课教师17号，周三下午体育器材室，带两斤粮票。"扉页夹着张黑白合照，二十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女教师站在老槐树下，每张面孔都被红钢笔划了叉。

三十年后的粉笔灰（2023年春）

支教大学生周雨桐擦拭着老式讲台，抹布突然勾出块松动木板。尘封的牛皮本里掉出张泛黄课表，背面用铅笔写着七位数字——正是当年林小满的教师编号。

"您记得有个叫王二狗的学生吗？"她在村口小卖部试探着问。店主手里的搪瓷缸突然落地，滚烫的茶水在泥地上洇出古怪形状："早淹死在县水库了，就林老师走后的第三年。"

深夜的档案室，周雨桐借着手电筒微光发现惊人规律：每任校长离任前都会批准"代课教师专项补贴"，而补贴名单上的名字，竟与三十年来意外死亡的9名学生存在亲属关系。最新一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审批日期正是明天。

山雨扑打窗棂时，周雨桐终于拨通那个尘封编号对应的电话。电流杂音里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小雨啊，当年我们二十八个师范生被分配到这里，现在只剩我守着这些粉笔灰…"声音突然被刺耳的忙音切断，走廊尽头传来红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