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的梅雨季,苏州河畔的沈家老宅迎来最年轻的姨太太。十八岁的林绣儿穿着水红色旗袍跨过青石门槛时,藏在垂花门后的三少爷沈明修正用钢笔在《申报》边角写下:"她的腰肢比屋檐下的风铃更易碎"。
雕花拔步床下的铜匣藏着惊天秘密。当绣儿在整理先夫人遗物时,从褪色的鸳鸯枕芯里抖落出三封火漆信笺。首封信尾的"胞兄亲启"令她浑身发冷——二十年前病故的大少爷竟与守寡的弟媳在佛堂经幡后私会,那些抄录的《妙法莲华经》每行首字连起来都是露骨情诗。
"少奶奶当心!"管家突然的喝止让绣儿险些打翻青瓷油灯。她这才发现佛龛下的暗格,半幅被鼠啮的婴孩襁褓上绣着沈家独有的双头凤纹。阁楼传来三少爷新谱的钢琴曲,旋律里藏着莫尔斯电码的节奏,那是昨夜他在她耳畔说过的情话。
暴雨夜,绣儿在西洋镜前试穿先夫人的织金旗袍时,镜面突然映出两道重叠的身影。二姨太当年吊死在房梁时穿的正这件衣裳,如今领口胭脂印却带着三少爷常用的雪松香。当巡夜更夫敲响三更梆子,后花园假山石洞里传来布料撕裂声——大老爷的怀表链正勾着绣儿的珍珠耳坠。
中元节祭祖当晚,戏台唱着《牡丹亭》的"游园惊梦",沈明修却带着绣儿潜入祠堂密室。泛族谱在煤气灯下显出暗纹:沈家三代男子画像的眼瞳里,都藏着相同的泪痣。绣儿颤抖着解开襟前盘扣,露出锁骨处与三少爷如出一辙的朱砂胎记。
"你以为父亲为何独宠你?"明修将绣儿推倒在先祖牌位前,鎏金香炉砸碎在青砖地上。他早从留声机暗格找到生母的绝笔信,那个被沉塘的戏子临死前诅咒:"沈家血脉终将自食其果"。此刻供桌上的龙凤烛爆出灯花,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与墙上祖宗画像诡谲重叠。
当巡捕房的警笛划破夜空,老宅井底打捞出的不止有二姨太的翡翠簪子。探长在绣儿妆匣底层发现带血的金锁片,刻着本该夭折的沈家嫡长孙生辰。而三少爷书房里的《人体解剖学》插图间,夹着张泛黄的产科诊单——1921年仁济医院的接生记录显示,沈老爷第五房妾室诞下的是对龙凤胎。
梅雨再临那日,绣儿穿着染血的旗袍倚在戏楼栏杆。她望着河面上飘远的并蒂莲灯,将族谱残页抛向火盆。当烈焰吞没"兄妹"二字时,对岸教堂传来婚礼钟声——沈明修正挽着留洋归来的表妹走向神父,而新娘盖头下隐约露出与绣儿七分相似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