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深秋的上海弄堂里,26岁的苏婉清裹紧藏青色呢子外套,第三次驻足在梧桐树掩映的玻璃橱窗前。"中医推拿理疗"的鎏金招牌在暮色里泛着暧昧的光,橱窗内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将手掌贴在人体模型的腰际线,这个画面让她耳尖发烫。
作为机械厂副厂长续弦的第三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城市的道德标尺有多严苛。丈夫周振国大她十五岁,前妻留下的双胞胎刚上初中,而此刻她旗袍下未消的妊娠纹正隐隐发痒——那是三个月前流产留下的印记。
"同志,要试试新式穴位疗法吗?"玻璃门突然推开,带着艾草气息的暖风卷着男人低沉的嗓音扑面而来。林述安的白大褂领口微敞,露出小麦色的锁骨,指尖还沾着淡褐色的药油。这个从北京中医学院肄业的"问题青年",正在用独创的经络按摩疗法搅动着整条霞飞路的流言蜚语。
当苏婉清躺上铺着素白床单的诊疗床时,老式留声机正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林述安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精准按住她肩井穴的瞬间,旗袍盘扣突然崩开两颗。1983年的阳光斜斜切过百叶窗,在剧烈起伏的胸脯上烙下明暗交错的条纹。
"您肝气郁结得厉害。"他的拇指突然压向乳根穴,苏婉清咬住下唇的力度让口红在嘴角晕开猩红的痕迹。诊疗床的弹簧随着推拿节奏发出规律的吱呀声,窗外传来脚踏车铃铛的叮当响,与室内愈发粗重的呼吸交织成危险的二重奏。
第五次诊疗时暴雨倾盆,苏婉清旗袍下摆滴着水走进诊所。林述安正在研磨的艾草粉末被穿堂风吹散,在两人之间形成朦胧的雾障。"今天要疏通带脉。"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清晰可见,沾着药油的手掌从腰侧缓缓收拢,在即将触碰到敏感带的刹那,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苏婉清猛地抓住诊疗床边缘,指甲在漆面上刮出细长的白痕。这个动作让林述安发现了她腕间的淤青——昨夜周振国醉酒后掐着她的手腕质问为什么流产后不再同床。推拿师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在八髎穴的按压带着惩罚性的痛楚,却又在尾椎骨处化作羽毛般的抚触。
当《大众电影》开始连载《庐山恋》影评时,苏婉清偷偷把杂志压在诊疗床的棉垫下。林述安用沾着药油的棉签在杂志空白处写道:"压抑的时代更需要诚实的身体。"字迹被她的汗渍晕染开来,像朵绽放在纸页上的墨色玫瑰。
冬至那日诊疗室暖气管道爆裂,林述安脱下白大褂裹住瑟瑟发抖的苏婉清。羊绒衫残留的体温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他示范穴位时牵引她的手按向自己胸膛:"膻中穴在这里,记住了吗?"她的指尖陷进紧实的肌肉纹理,窗外飘落的初雪在玻璃上融化成蜿蜒的泪痕。
当周振国带着工商局的人来查封诊所时,苏婉清正躲在二楼阁楼。透过地板的缝隙,她看见林述安的白大褂被撕破的瞬间,他仰头望向藏匿处的眼神竟带着笑意。那晚她在丈夫鼾声中展开皱巴巴的处方笺,上面用针灸笔写着:"下月初三,十六铺码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