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温泉蒸腾的雾气中,我第17次确认无名指上的婚戒是否还在发烫。妻子林婉正倚在露天汤池边缘,水珠顺着她新烫的卷发滑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微光。这本该是我们马尔代夫蜜月的替代方案——北海道星野度假村的私汤套房,直到那个穿墨绿色真丝睡袍的身影推开竹篱。
"要尝尝我调的梅子酒吗?"自称小黄的女子端着鎏金漆盘,指甲盖大小的冰球在玻璃杯里叮当作响。她的眼尾有颗泪痣,笑起来时会融进温泉蒸腾的雾气里。林婉接过酒杯时,我清楚看见她后颈浮起的细小绒毛——那是她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时特有的生理反应。
事情开始失控是在第三天清晨。本该双人骑行的白桦林,小黄骑着枣红色山地车从晨雾中冲出,车筐里装着三人份的鲑鱼饭团。她讲述在京都茶室学艺的经历时,林婉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她手腕内侧的刺青——只振翅欲飞的青鸾。当她们并肩泡在私汤里讨论《源氏物语》的现代性解构时,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道德警戒线。
深夜两点十七分,我盯着天花板的桧木纹路。隔壁房间传来玻璃器皿相碰的脆响,混合着法式香颂的慵懒旋律。林婉的香水味还残留在枕间,但她的真丝睡裙此刻正搭在小黄房间的屏风上。温泉旅馆的榻榻米下似乎埋着无数秘密,就像小黄行李箱里那本用俄语写着批注的《金阁寺》。
回到上海的第47天,我们在静安寺地铁站的巨幅广告牌下重逢。小黄涂着YSL1966号唇膏,黑色羊皮手套捏着两张浸信会堂的管风琴演奏会门票。林婉把香奈儿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刺青——与某人手腕图案交颈缠绵的凤凰。
恒隆广场顶楼的日料包厢里,三份河豚刺身摆成等边三角形。小黄用镊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生,灯光穿透肌理时竟显出诡谲的淡紫色纹路。"知道为什么武士爱吃河豚吗?"她将山葵抹出完美弧度,"在生死临界点才能看清欲望的形状。"林婉的银筷在半空停顿0.3秒,这个曾经连生鱼片都不敢碰的姑娘,此刻正将致命美味送入口中。
暴风雨来临那夜,外滩十八号的落地窗映出三个摇晃的影子。小黄带来的1996年滴金酒庄贵腐酒在醒酒器里流淌着琥珀色毒药,林婉的珍珠耳环滚落在我送她的婚鞋旁。当海关特殊物品申报单从她行李箱夹层飘出时,那些用希伯来语加密的文物鉴定书,终于拼凑出这个文物修复师的真实身份。
此刻我站在浦东机场海关通道,看着两个相似的身影消失在免税店转角。林婉的婚戒留在酒店保险箱里,压着张泛黄的和纸,上面是某人用金粉写的俳句:"春雪融时/三只鹤共饮/同一道月光"。手机突然震动,三十章加密文档正在传输,封面是三个纠缠的汉字——终、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