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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壳下的暗涌陈婷的指尖在玻璃缸边缘划出第三十二道水痕时，那只玳瑁突然撞碎了缸壁。重达八十斤的龟甲裹着咸腥海水压上她胸口，裙摆被蹼爪勾出丝缕裂痕，像极了去年台风天被掀翻的婚纱头纱。

水产研究所的同事总说这只百年老龟通人性。它会在陈婷值夜班时浮出水面，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实验室惨白灯光，将那些未说出口的婚姻倦意折射成细碎光斑。丈夫李岩的西装永远带着会议室冷气，而此刻压在她小腹的龟甲正蒸腾着49.3℃的体温——恰好是深海热泉喷口的温度。

"你闻起来像要蜕壳的寄居蟹。"兽医林深的声音混着碘酒味飘过来时，陈婷才发现自己正蜷在龟腹甲凹陷处。这个会用听诊器贴着龟壳数心跳的男人，此刻正用纱布缠绕她被珊瑚划破的脚踝，指尖温度比龟甲更灼人。

老龟突然发出低频鸣叫，声波震得培养皿里的磷虾集体跳缸。陈婷数着林深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螺纹，终于读懂龟类求偶时的秘密——它们顺利获得甲壳共振传递情话，而人类只能靠谎言编织温床。当林深的掌心覆上她后背被龟甲烙出的红痕，冷藏柜里二十年的婚姻标本正在解冻。

蜕甲时刻解剖刀第三次滑脱时，陈婷终于承认自己在颤抖。老龟静静躺在不锈钢台面上，腹甲纹路与她腰间淤青完美契合。林深递来的镇静剂在试管里泛起诡谲蓝光，像极了婚礼那晚香槟塔折射的霓虹。

"它体内有十七种未知共生菌。"显微镜下的荧光菌落正在跳华尔兹，"或许能解释你持续低烧的原因。"林深的呼吸扫过她后颈时，培养箱里的海葵突然全部绽放。陈婷想起昨夜老龟用喙部轻叩她尾椎骨时，珊瑚砂在鱼缸底拼出的莫尔斯电码：它在教她如何用脊椎共振说谎。

李岩发现离婚协议时，正将第七枚蓝鳍金枪鱼标本挂上客厅。这个用福尔马林保存婚姻的男人，此刻瞳孔收缩得像受惊的章鱼。"你被深海生物寄生了。"他指着她锁骨下蔓延的鳞状纹路，却看不见自己领口的口红印正在发光——来自他助理唇上最新款的赤潮色号。

当陈婷纵身跃入夜间闭馆的水族馆，老龟早已撞破亚克力屏障等着她。三十米深的水压温柔地碾碎婚戒，林深的解剖刀在此时精准刺入龟甲缝隙。暗红色血液与她的发丝纠缠成新物种的脐带，而监控镜头正记录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进化：人类正在褪去名为道德的甲壳，海底火山在她子宫深处喷发成新的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