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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
2025-08-12 07:46:16
九月的雨幕笼罩着整座城市，林晓站在教师公寓楼下，手里攥着被雨水打湿的数学试卷。作为高二（3）班的数学课代表，她每周三都会来帮班主任陈老师整理作业。但今天不同——玄关处传来哗哗水声，浴室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灯光。
"晓晓？直接进来吧。"陈老师的声音混着水汽飘来，林晓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微微发抖。她记得上周家长会后，母亲反复叮嘱："陈老师是特级教师，跟着她好好学，明年保送名额才有希望。"
推开门的瞬间，蒸汽扑面而来。茶几上散落着教案和红笔，浴室玻璃映出模糊人影。林晓快步走向书桌，却踢倒了角落的纸箱——哗啦一声，泛黄的信封如雪片散落。最上方那张照片里，二十年前的陈老师抱着婴儿站在医院长廊，背后是"新生儿监护室"的标牌。
水声戛然而止。"那些…是我女儿的东西。"裹着浴袍的身影倚在门边，陈老师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卷发正往下滴水，"她要是活着，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林晓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解出难题时，陈老师眼里的光总会突然暗下去。办公室总锁着的抽屉，课间操时长久凝望操场的身影，原来都藏着个尘封二十年的故事。
手机在书包里震动，母亲发来新消息："听说陈老师女儿当年被学生家长诬陷后自杀？你少打听闲事，专心学习。"林晓盯着最后五个字，突然发现作业本上的批改痕迹比往常重了许多，有个函数图像被反复描画，几乎划破纸面。
期中考试前夜，林晓在空教室撞见陈老师对着满黑板公式发呆。月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粉笔灰沾在袖口像落了一层雪。"这道题当年难倒整个年级。"她突然开口，"直到有个扎马尾的女生用了三种解法。"
故事从陈老师颤抖的讲述中浮现：二十年前那个总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如何在下雨天给她送伞，如何发现她怀孕后悄悄在办公桌放钙片，又如何在校门口被飞驰的摩托车撞倒。监控录像里，女生最后的手势是朝着教学楼方向比划解题步骤。
"他们说我是为了保送名额逼死学生。"陈老师摩挲着泛黄的教案本，"其实那天…是她要给我看新想出来的解题思路。"
林晓终于读懂那些重到划破纸面的批改痕迹——每个函数图像的转折点都标注着日期，正是二十年前事故发生的月份。当她将连夜整理的解题思路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时，陈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眼角闪着水光。
雨季结束那天，林晓在数学竞赛获奖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颁奖台上，陈老师为她别上奖牌时低声说："她当年也喜欢用蓝色钢笔。"台下掌声雷动，没人看见两代人重叠的身影正在阳光下缓慢愈合。
教学楼的玉兰又开了，有学生发现陈老师锁了五年的抽屉终于敞开，里面除了泛黄的照片，还多了本崭新的习题集。扉页上写着："给所有在迷雾中寻找坐标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