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渗进苏绣旗袍的经纬,林晚晴擦拭古董座钟时,瞥见镜中倒影里公公浑浊的瞳孔正黏在自己后腰。嫁入沈家三年,这种阴冷的窥视如同老宅墙皮剥落后露出的霉斑,在暴雨夜愈发刺目。
保险柜第三层暗格里的诊断书已经发脆,肝癌晚期的字迹洇着陈年药味。她攥紧从律师行偷拍的遗嘱副本,指甲在"全部遗产由长孙继承"的字样上刻出月牙痕。当年产床上大出血时听见的金属器械碰撞声,突然在记忆里清晰得可怕。
阁楼传来瓷瓶碎裂的脆响划破雨幕。林晚晴提着煤油灯推开雕花木门,满地青花瓷碎片中躺着半张烧焦的合影——二十年前的沈家老爷竟搂着个与她眉眼七分相似的孕妇。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妊娠纹突然灼痛起来,她终于读懂每月十五递进卧房的当归乌鸡汤里,为何总浮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暴雨砸在百年紫藤架上,老管家撑着油纸伞幽灵般现身:"少奶奶,老爷请您去佛堂续香。"供桌上新换的线香氤氲出奇异的甜腻,她数着佛珠等待审判降临。暗门后传来婴儿啼哭的录音带沙沙转动,檀香柜里整排的试管婴儿同意书签着不同女人的名字,最末页按着鲜红的指印——正是她产后昏迷时被盗用的手模。
太平间冷气钻进蕾丝丧服,林晚晴凝视着公公遗体颈侧的紫斑冷笑。尸检报告显示的超量地高辛印证了她的猜测,那个总在深夜递来参茶的佝偻身影,此刻正跪在停尸房外发抖。三个月前安插在疗养院的眼线传来视频时,她就该想到:能篡改遗嘱的从来不止活人。
墓园大雨倾盆,新立的汉白玉碑突然裂开细纹。二十年前接生护士的忏悔信从碑座夹层飘出,泛黄信纸记载着惊心动魄的午夜——真正的沈家长孙被调换成先天性心脏病患儿,而产床上昏迷的产妇被注射了致幻剂。林晚晴终于明白,为何亲子鉴定书始终锁在银行保险箱,为何丈夫总在醉酒后念叨"你们母子本该死在手术台"。
当私家侦探送来海外账户流水单时,祠堂的祖宗牌位正在雷击中轰然倒塌。十年间向境外转移的八千万资产,收款方竟是某境外代孕组织。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退到神龛暗门后,看着暴怒的丈夫举起明代御赐的龙泉瓷瓶——三个月前那场刻意设计的"意外"车震,让这个弑父者亲自将致命证据送进了仇敌子宫。
警笛声穿透雨帘时,林晚晴将带血的助产士日记塞进检察官手中。老宅屋檐滴落的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像极了族谱上被朱砂划去的第七房姨太太的名字。晨光刺破云层时,她站在跨国代孕案新闻发布会的镁光灯下,锁骨处新纹的曼陀罗胎记红得刺目——那正是沈家女婴出生时自带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