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时节,青石板沁着水光,苏家大宅飞檐下的铜铃在夜风里叮当作响。管家老周提着灯笼穿过九曲回廊,忽见西厢房纸窗映着两道交叠人影,檀木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父亲当真要逼死我们母子?"少奶奶玉蓉攥着青瓷碎片抵住咽喉,素白中衣被雨气洇透,丰腴身形在烛火中若隐若现。对面须发皆白的老太爷苏秉忠拄着沉香木拐,浑浊眼底翻涌着二十年未熄的恨意——当年被迫迎娶的冲喜新娘,如今成了悬在家族命脉上的双刃剑。
这场始于冲喜婚约的孽缘,早在十五年前便埋下祸根。玉蓉本是药铺掌柜之女,为救病危的苏家独子被迫披上嫁衣。谁料大婚当夜红烛未烬,新郎咯血暴毙,喜房霎时变灵堂。按族规本要殉葬的少女,却在祠堂与老太爷独处三日后奇迹般取得"守贞"特许,自此成为豢养在深宅的禁忌之花。
二十年岁月在雕花窗棂间流淌,玉蓉从青涩少女蜕变成风韵少妇。每月初七子时,老太爷书房总会飘出混着沉水香的情欲气息。值夜的小厮曾窥见紫檀榻上纠缠的银白发丝与墨色云鬓,案头《金刚经》压着撕破的牡丹肚兜,佛前长明灯映着满地凌乱衣裳。
直到留洋归来的三少爷启明撞破这桩秘事。青年握紧怀表的手背青筋暴起,表盖内侧泛黄照片里,母亲年轻容颜与眼前妖冶妇人逐渐重叠。暴雨夜的书房对峙中,玉蓉忽然轻笑扯开织锦腰带:"你以为这宅子里,真有人逃得过诅咒?"
启明留学时主修西洋心理学,却在翻查族谱时发现惊人规律——苏家陆续在五代长子皆在而立之年暴毙,遗孀总会与当家人产生禁忌纠葛。泛黄宣纸上,历代当家亲笔写下的"戒色"二字,笔锋间却透着情欲灼烧的颤迹。
玉蓉开始频繁出现在启明书房。她总在熏香炉添一匙龙涎香,轻纱襦裙扫过青年紧绷的脊背。"知道为何你父亲临终前,要在我心口烙下苏家族徽吗?"某日雷雨交加,她突然扯开衣襟,雪肤上狰狞的烫伤惊得启明打翻砚台。墨汁蜿蜒成蛇,爬上她脚踝处的守宫砂。
老太爷的咳疾在梅雨季加重,深夜里常有人看见玉蓉端着药碗穿过月洞门。某次启明尾随至佛堂,竟见素日威严的祖父匍匐在地,枯瘦手指死死攥着玉蓉裙裾:"当年你说只要我活着就…"话音未落便被红唇封住,佛龛里的菩萨低眉看着人间荒唐戏。
转折发生在中元节祭祖夜。当启明终于将玉蓉压倒在祖宗牌位前,却在她锁骨处嗅到熟悉的沉水香——与祖父书房同款的香气。暴雨拍打窗纸的节奏里,女子染着丹蔻的手指抚过青年眉眼:"你祖父、父亲、叔父…苏家男人的眼睛,生得可真像。"
此刻偏院突然传来凄厉惨叫,管家提着染血灯笼撞开殿门。众人赶到时,只见老太爷仰倒在荷花池边,手中紧握的半块玉佩,与玉蓉终日佩戴的凤佩恰好合成并蒂莲。池面漂浮的族谱残页上,赫然写着六十年前某个被除名的庶女姓名——苏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