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玻璃移门被重重甩上时,我正在给鲫鱼刮鳞片。冰凉的鱼血顺着不锈钢台面蜿蜒成细流,岳母新买的GUCCI围裙还带着专柜包装的折痕,此刻正被她自己攥得发皱。她背靠着双开门冰箱,脖颈上那串珍珠项链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你非要现在说这个?"我甩了甩菜刀上的鱼鳞,刀刃在磨砂玻璃吊灯下划出半道银弧。油烟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头随时要扑过来的野兽。岳母的右手还抓着那条纯白蕾丝内裤,布料边缘的裂口像咧开的嘴。
这条出现在我西装内袋的女士内裤,此刻正随着她颤抖的手腕晃出嘲讽的弧度。三天前我分明把它塞进了小区垃圾站的厨余桶,现在却像诅咒般重新出现在岳母手中。窗外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闷响,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岳父书房看到的亲子鉴定报告。
"你以为删了行车记录仪就没人知道?"岳母突然扯开领口的珍珠扣,锁骨处有道暗红的抓痕,"上周三晚上十点,你的车停在滨江公园南门。"她向前逼近两步,高跟鞋踩在鱼鳞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我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香奈儿五号和消毒水的气味,这味道和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急诊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料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锁屏显示着妻子发来的消息:"妈说家里漏水,我改签了明早的航班。"我盯着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符,突然意识到岳母的左手始终藏在身后。油烟机的轰鸣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声。
当岳母突然扯下假发时,我手里的菜刀差点脱手。她光秃的头皮上布满化疗后的瘢痕,在暖黄色灯光下像片干涸的河床。那条白色蕾丝内裤轻飘飘落在地砖上,正好盖住从她包里滑落的诊断书——晚期胰腺癌,确诊日期是三个月前。
"你爸当年也是这样攥着条红内裤。"她突然笑起来,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在你们婚礼前夜,他跪着求我别告诉你妈。"窗外的暴雨更急了,雨幕中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清晨,浑身湿透的岳父抱着昏迷的少女冲进急诊室,少女手腕上缠着条染血的红色蕾丝内裤。
料理台上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妻子最新消息写着:"其实我早知道那晚你在医院。"配图是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少女躺在病床上,腕间纱布渗着血,床头挂着条被剪断的白色蕾丝内裤。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拍摄于2003年7月12日——正是我陪岳父去派出所销案的那天。
岳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假发下的医用胶带被血渍浸透。她摸索着从围裙口袋掏出个U盘扔在料理台上,"密码是你生日。"说完这句话后,她整个人顺着冰箱门滑坐在地。我弯腰去扶时,看见她后颈处有道月牙形疤痕——和二十年前跳江女孩尸体上的伤痕完全重合。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物业群弹出最新消息:"三号楼地下车库发现可疑车辆,车牌号沪A*,与二十年前滨江少女失踪案涉案车辆特征吻合。"我盯着监控截图里那辆黑色奔驰,雨刷器上卡着半截白色蕾丝布料,在暴雨中像面招魂的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