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铜镜映出少女雪肤上的红痕,陆明月将织金衣领又拉高三分。侯府嫡女的身份像件掐丝珐琅瓶,被供奉在紫檀木架上十六年。她垂眸抚过案头《女诫》,书页间却夹着半阙艳词——昨夜西厢烛影摇,玉搔头落锦衾潮。
后花园假山传来三声鹧鸪啼,她攥紧帕子穿过九曲回廊。芍药丛中探出的玄色衣角沾着酒气,当朝九王爷萧承嗣的蟒纹玉带勾住她腰间禁步。这个在朝堂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正用虎口掐着她下巴:"昨日教你的《素女经》,可背熟了?"
祠堂檀香氤氲时,陆明月跪在列祖牌位前。嫡母的藤条抽在脊背,却疼不过萧承嗣昨夜留在锁骨下的齿痕。她望着父亲镇北侯的画像出神,那个战死沙场的英雄永远不会知道,他亲自为女儿求来的《贞节牌坊》题字,正被九王爷的狼毫笔蘸着朱砂改写。
暴雨夜惊雷劈开侯府匾额,陆明月在藏书阁暗室发现泛黄密函。先帝遗诏竟写着"传位九皇子",而当今圣上的玉玺印鉴,分明盖在父亲临终前的血书上。萧承嗣湿透的朝服贴着她中衣,指尖划过那些谋逆证据:"明月儿,你要当萧家的贞洁烈女,还是陆家的掘墓人?"
春祭大典的祭台上,陆明月凤冠霞帔跪接册妃圣旨。萧承嗣当着文武百官将金册放入她掌心,龙涎香混着耳语灼人:"今夜教你《洞玄子》三十六式可好?"衮服下摆却露出半截染血密信——正是她亲手放进丞相书房的谋逆证物。
朱雀街暴动那日,陆明月扯断珍珠帘闯进御书房。萧承嗣捏碎茶盏将瓷片抵在她喉间,龙纹常服溅着丞相的血:"你以为那些小把戏能扳倒我?"她突然笑出眼泪,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纹身——残缺的玉玺图腾正与遗诏印章严丝合缝。
地牢寒铁链锁住皓腕时,陆明月在萧承嗣眼底看见从未有过的慌乱。她舔去他唇边血渍轻笑:"王爷可知,那夜您压在《素女经》上念遗诏时,我在熏香里掺了孔雀胆?"窗外火光冲天,镇北侯旧部铁骑已踏破宫门。
新帝登基那日,陆明月站在摘星阁抛却皇后凤印。残阳如血染红她素白孝服,萧承嗣的骨灰坛从指尖坠落。史书工笔处,唯留半阙未写完的艳词:侯门深深锁明月,九重宴罢朱砂灭。玉楼宴罢醉和春,从此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