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更,北境朔风卷着血腥味灌入玄铁面甲。萧烬的剑尖还在滴血,脚下是敌国三万精兵的尸山。忽有婴啼刺破死寂,他循声挑开染血的襁褓,对上一双琉璃般的异瞳——那是草原王族才有的金褐色。
"将军,此乃祸根!"副将的刀已出鞘。骨节分明的手却鬼使神差抚上婴孩脸颊,冻僵的小脸突然含住他染血的手指。这个在修罗场屠戮整夜的男人,喉结剧烈滚动:"从今日起,她叫赤鸾。"
十年后,将军府梅林深处。"义父的剑比昨日慢了三息。"十二岁少女赤着足点在剑锋上,鹅黄裙裾扫过萧烬紧绷的下颌。她足踝银铃晃得人心颤,那是萧烬亲手戴上的及笄礼——本该在三年后才送出的物件,却早早锁住了将军府最隐秘的心事。
朝堂暗流比北境风雪更刺骨。御史台连上七道折子参萧烬私藏敌裔,老皇帝浑浊的眼盯着阶下武将:"爱卿可知,那双眼像极了二十年前被屠的楼兰王后?"
暴雨夜,赤鸾攥着染血的密信撞开书房门。烛火明灭间,她看见义父撕开玄色劲装,狰狞刀疤从锁骨蜿蜒至腰腹——那是三日前为护她突围留下的。
"怕了?"萧烬低笑,却见少女突然咬住他包扎的白帛,灵巧手指重新系紧渗血的绷带。温热的泪砸在他背肌上,烫得心脏发疼:"义父的伤,比楼兰星图更重要。"
承平十九年秋,将军府付之一炬。赤鸾在火海中握紧半枚虎符,这是萧烬塞进她掌心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去骊山找戴着青铜傩面的守墓人。"冲天火光里,她终于看清那些年义父书房暗格里——
满墙都是她的小像。六岁偷折红梅被罚跪的,十岁生辰醉倒梨花酿的,上月及笄时穿着鲛绡纱起舞的。最旧的绢布已泛黄,画着繦褓婴儿攥住染血手指的瞬间,题着铁画银钩的"吾命劫"。
骊山深处,青铜傩面人揭开时露出与赤鸾一模一样的金瞳:"公主,您母亲用凤凰血咒保下的不仅是您。"地宫长明灯骤亮,照出壁画上抱着婴孩的将军——与萧烬分毫不差的面容,落款却是天启元年。
"萧家世代都是您的守墓人。""当年他用心头血喂您七日,如今该您抉择了。"傩面人捧出冰棺,赤鸾颤抖着抚上萧烬苍白的脸。原来那夜大火里,他早将凤凰蛊渡到她体内,自己却吞下了噬心丹。
地宫突然震动,追兵火把照亮崖壁。赤鸾反手将匕首刺入心口,金红血液滴进萧烬唇间:"义父教过,以命换命的生意最划算。"她转身迎向箭雨时,身后传来玄铁剑出鞘的铮鸣。萧烬眼底浮起血色纹路,那是楼兰秘术彻底苏醒的征兆——
"赤鸾,这次换义父教你。"他剑指禁军,说出埋藏二十年的秘密:"当年捡你,不是怜悯。""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