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在解剖室擦拭镜面时,总能从不锈钢器械的反光里看见过去的自己。那时她梳着规整的公主头,白大褂口袋里永远装着薄荷糖,实验室的小白鼠听见她脚步声都会竖起耳朵。医学院的荣誉墙上至今挂着她的照片,玻璃框里的梨涡盛着碎钻般的光。
直到催债人用烟头在父亲病例单烫出第三个窟窿。消毒水味混着尼古丁涌入病房那夜,她跟着穿鳄鱼皮靴的男人走进会所暗门。水晶吊灯把她的影子切割成无数片,落在猩红地毯上像散落的玫瑰花瓣。
"顶级货需要神秘感。"妈妈桑用美甲钳拔掉她发间最后的水钻发夹。更衣镜里逐渐浮现出陌生的躯体,黑色蕾丝裹着莹白肌肤,锁骨处纹着临时喷绘的鸢尾花。当第一个客人扯开她腰侧的蝴蝶结时,林晚星在对方浑浊的瞳孔里看见医学院解剖过的蟾蜍——那种被钉在蜡盘上还要神经性抽搐的生物。
三个月后她学会了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眼光评估客人。戴百达翡丽的中年男人会在事后多给两倍小费,只要你在高潮时颤抖着喊爸爸;玩摇滚的富二代喜欢用吉他弦制造伤痕,但包扎伤口时给的支票足够付清半月利息。直到她在VIP包厢遇见穿唐装的周先生,那人把雪茄灰弹在她凹陷的腰窝里:"听说林小姐期末考还在帮同学补课?"
周宅地下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林晚星对着不锈钢托盘清点器械时,恍惚回到医学院实验室。只不过这次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三个月前逼她喝下整瓶龙舌兰的王老板,青蛙肚似的腹部随着麻醉剂失效开始痉挛。
"镊子。"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伸手,腕间沉香手串擦过她渗血的指甲。这位被称作"九爷"的地下医师正在演示如何摘除肾脏而不触发大出血,手术刀划开脂肪层的声音像撕开绸缎。林晚星忽然想起父亲透析机的声响,那台靠高利贷维持运转的机器,此刻正在某间病房继续发出冰冷的滴答。
当九爷把染血的纱布塞进她掌心时,丝绸手套下的翡翠扳指冷得像尸块:"令尊的配型报告我看过了。"当晚她站在拍卖台上,任由红外线扫描仪掠过颈动脉,竞标者们争相举牌的模样像极了医学院抢答问题的优等生。最高价来自某位常给慈善医院捐款的药业大亨,据说他书房里挂着"大医精诚"的匾额。
现在林晚星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两种薄荷糖,普通铝箔包装的用来应付会所客人,锡纸密封的则浸过蓖麻毒素。当她踩着JimmyChoo高跟鞋走过医院长廊时,护士站的小姑娘们仍在讨论荣誉墙上的学霸女神,没人注意她白袍下隐约露出的大腿绷带——那是上周从地产大亨身上取第六根肋骨时留下的纪念品。
停尸房的冷气扑在脸上时,她对着解剖镜调整口罩。镜中倒影正在缓慢裂变,左眼还是捧着解剖图谱的清澈模样,右眼已沉淀出琥珀色的毒液。推车上蒙着白布的尸体曾是放高利贷的蛇头,太阳穴处的弹孔边缘十分规整,像朵精心栽培的矢车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