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巷子飘着廉价香水与煤炉烟混杂的气味,狗爷踩着开裂的人字拖,在积水反光的石板路上数着今晚的"保护费"。第七家发廊的卷帘门突然拉开条缝,穿吊带裙的姑娘把用卫生纸包着的钞票塞进他手里,纸面还带着体温。"狗爷,阿红从昨晚开始发烧…"她话音未落,二楼传来酒瓶爆裂声,狗爷摸出根牙签叼在嘴角:"让越南佬的马仔滚下来,老子的地盘见血要交清洁费。
这条三百米的巷道藏着四十七家暗门,每个闪烁的粉红灯箱都是狗爷年轻时用刀疤换来的"营业执照"。1998年城中村拆迁改造时,他是第一个带着汽油桶坐在推土机前的钉子户。开发商派来的打手在凌晨掀翻他的麻辣烫摊子,却没想到这个满身油污的小贩能从灶台底下抽出两把剁骨刀。
当警笛声逼近时,狗爷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对拆迁队长笑:"要么让我当这条街的物业经理,要么明天头条写《暴力拆迁逼死小贩》。"
二十年过去,狗爷的"管理艺术"愈发精妙。他给每个从业者建立信用档案:偷客人钱包的关三天禁闭,怀孕的资助去医院,被家暴的给予临时庇护所。每月十五号,巷尾的关帝像前总会堆满芒果和红双喜——这是暗娼们自发的供奉。但上个月新来的东北姑娘小鹿打破规矩,她在接客时偷偷录下某位处长的视频。
狗爷捏着那部山寨手机蹲在屋顶抽了整夜烟,天亮时把手机扔进珠江,转头就让手下在巷口装了八个新摄像头。
城中村西侧有片野草疯长的荒地,狗爷每年清明都会在歪脖子树下烧纸钱。1999年冻死的湖南妹阿芳,2008年跳楼的四川寡妇刘姐,2015年失踪的越南姑娘阮氏香…二十三座无碑坟茔在杂草间若隐若现。收废品的老头说见过狗爷跪在泥地里,把白酒浇在那些连形状都模糊的土堆上。
去年冬天寒潮来袭时,36号铺的莉莉突然抱着三个月大的婴儿跪在狗爷门前。这个曾把避孕药藏在舌根下骗过监工的姑娘,如今颤抖着解开婴儿襁褓——孩子右腿比左腿短半截。狗爷盯着畸形的小腿看了十分钟,转身从床底拖出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二十年来所有"违规者"的抵押物:毕业证、婚戒、泛黄的病历本。
当莉莉看见自己三年前被撕碎的高考准考证被透明胶精心粘好时,终于放声大哭。
三天后的深夜,五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堵住巷口。狗爷独自坐在大排档塑料椅上,面前摆着莉莉孩子的诊断书和三十万现金。当对方老大用匕首拍打他脸颊时,这个五十二岁的男人突然抓起滚烫的烤鱼铁盘按在自己左臂上,焦糊味瞬间弥漫夜空。"钱留下,人带走。"他盯着对方抽搐的眼角,"或者明天全市警察都会收到你们走私抗癌药的证据。
三个月后的暴雨夜,狗爷被发现倒在堆满监控显示器的房间里。法医报告显示他胃里塞着二十三颗带血的金牙——正是那些无碑坟墓主人生前被黑诊所拔走的"抵押物"。警方封锁现场时,某个显示屏突然亮起,二十三段加密视频开始自动上传至云端。而在城中村最高那栋违建楼顶,有人用红油漆刷了句未完成的遗言:"她们不是商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