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日报
陈佳
2025-08-09 17:31:31
雨夜的老城区总带着潮湿的霉味。我攥着手机站在巷口，屏幕荧光映出聊天记录最后一行字：「哥，这次真的不对劲」。小表妺林夏的对话框已经三天没有跳动，连她常年挂在朋友圈的猫咪视频也凝固在周二凌晨。
警局备案时，值班警察用钢笔敲着登记簿冷笑：「成年女性失联72小时才能立案——何况你们这种关系。」他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眼神扫过我衬衫领口的唇膏印。那抹桃红色是林夏上周恶作剧留下的，如今像道灼伤的疤。
我转身冲进雨幕。霓虹灯在积水中扭曲成血泊，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的深夜。林夏蜷缩在我公寓沙发，湿发黏在苍白的脖颈上，她刚逃离那个会往威士忌里掺迷药的相亲对象。「他们说这是家族义务，」她咬着冰可乐吸管笑，脚踝银链在黑暗中叮当作响，「可我只信你。」
此刻我踹开她出租屋的锈铁门。二十平的单间整齐得诡异，化妆台摆着半瓶YSL黑鸦片，衣柜里挂着我们去年在迪士尼买的星黛露头套。但床头那本《海边的卡夫卡》不见了——那是她每晚必读的催眠书，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两个浑身泥巴的孩子在乡下河边大笑，我的拇指正按在她哭花的脸颊上。
衣柜深处突然传来震动。扒开层层连衣裙，贴着HelloKitty贴纸的备用手机正在闪烁。三十七通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虚拟号码，最新短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游戏要公平，你也藏了秘密不是吗？」
第二通短信在黎明时分抵达：「18:00，海洋馆鲨鱼隧道。」我盯着水族箱投下的幽蓝波纹，想起林夏曾在这里把手按在玻璃上说：「你看它们多自由，其实连转身都要计算角度。」此刻巨型虎鲨掠过我的倒影，手机突然震动：「脱掉外套，否则她永远困在镜子里。」
黑色风衣落地时，背后响起高跟鞋声。穿酒红套裙的女人捏着林夏的珍珠耳钉走近，她身上的苦橙香水分明是林夏最厌恶的味道。「你表妹发现了不该看的账本，」她将平板电脑推过来，监控视频里林夏正用口红在酒店镜面写下「7F-VIP」，「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我抓起咖啡杯砸向水族箱。警报声中，人群尖叫着涌向出口。混乱间我扯下女人胸前的工牌，烫金的「万豪集团行政助理」字样被泼溅的拿铁染成褐色。当保安冲进来时，只剩漂浮的拿铁奶泡组成一个扭曲的「7」字。
深夜的万豪酒店7楼走廊铺着吸音地毯。VIP包厢门缝渗出《月光奏鸣曲》，这曲子是林夏母亲葬礼上循环播放的哀乐。推门瞬间，钢琴声戛然而止。满墙照片里是我搂着不同女人的背影，最中央那张拍摄于上周三——我和林夏在居酒屋分食一碗茶泡饭，她嘴角粘着饭粒的笑被拍得像偷情现场。
「惊喜吗？」阴影里走出的人让我瞳孔骤缩。舅舅的银质袖扣闪着冷光，他手里把玩的正是林夏失踪前戴的蝴蝶结发卡。「你以为资助她读美院是善举？」他碾碎发卡上的水钻，「这丫头查到了三年前工地事故的赔偿金流向，而你…」他突然咧嘴一笑，「刚好能替我背锅。」
落地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我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林夏悄悄安装的定位器正在裤袋发烫。当舅舅的拳头裹着风声袭来时，我忽然想起她失踪前夜说的那句话：「有些牢笼，要一起砸碎才算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