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鸣撕开暮色时阿青的胶鞋正陷在田埂泥泞里。后山竹林沙沙作响像是藏着二十年前私奔男女的魂灵。她弯腰捆扎稻束的瞬间脖颈滑落的汗珠在锁骨窝积成小潭远处晒谷场飘来米酒与烟草混杂的气味。
村口小卖部的霓虹灯管总在八点零七分准时闪烁玻璃柜台下压着褪色的避孕套包装纸。王瘸子说那是前年扶贫干部落下的可每当初三学生经过他浑浊的眼球就会泛起奇异的光。晒谷场西侧废弃的碾米房墙缝里塞着半包皱巴巴的玉溪烟蒂上残留的口红印比祠堂门联还艳。
李寡妇的缝纫机彻夜哒哒作响有人说她在给镇上的情趣内衣店锁边。月光淌过她家后院晾晒的蕾丝布料在冬瓜藤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村医老周的药柜第三格阿司匹林与印度神油共享着同一把铜锁钥匙藏在听诊器的波纹管里。
村小学围墙外粉笔画的生殖器官总在雨后浮现。放牛归来的少年们用竹竿挑起水蛇看它们在燥热的空气中扭成某种隐喻。祠堂香案下的蒲团有可疑污渍守夜人老吴的收音机里午夜频道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呻吟。
晒谷场的草垛在子时变得松软金龟子振翅声里混着布料撕裂的轻响。巡夜的铜锣声绕着晒谷场打转如同某种心照不宣的掩护。拖拉机驾驶座底下半瓶二锅头浸泡着玛咖与鹿茸酒液在颠簸中渗入锈蚀的铁板。
后山溶洞的钟乳石滴着冰凉的水却浇不灭岩壁上用蜡烛油黏住的避孕套。放蜂人老赵的帐篷里蜂蜜罐子贴着「壮阳秘制」的标签瓶底沉淀着可疑的黑色根茎。村口算命瞎子摸着姑娘掌纹时总要多揉搓三分钟生命线说能算出姻缘里的桃花劫数。
镇上来收山货的卡车司机后视镜上挂着褪色的平安符座位底下压着皱巴巴的色情杂志。他们用山核桃换寡妇们的熏肉时手指在油纸包上多停留十个心跳。村广播站的喇叭偶尔串频深夜突然爆发出成人频道的喘息又被急促掐断成沙沙的杂音。
祠堂翻修时梁上掉出裹着红绸的春宫木雕老师傅说这是祖辈祈雨的秘仪。暴雨夜总有人看见晒谷场草垛诡异地起伏像土地公在吞咽着不洁的供奉。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所有痕迹都随着露水蒸发只留下被压弯的稻穗在风中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