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抽油烟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不锈钢刀面反射着林月如苍白的脸。案板上的西芹被切成均匀的段状,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指尖传来刺痛——菜刀划破了食指,血珠滴落在青翠的菜梗上,像突然绽放的罂粟。
这是陈志远搬进岳父家的第三十七天。开放式厨房的玻璃移门映出他整理领带的动作,意大利手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作为入赘女婿,他总能把深灰色三件套穿出华尔街精英的气场,即便此刻正往保温杯里灌着岳父的中药。
"月如,爸的参汤…"话音未落,陶瓷炖盅突然从料理台边缘滑落。陈志远箭步上前接住的瞬间,手掌擦过妻子后腰的温度让两人同时僵住。这个设计成"意外"的触碰,在监控死角里完成了第N次试探。
楼上传来轮椅碾过木地板的吱呀声,林建国每日固定的复健时间到了。曾经叱咤餐饮界的老爷子,自从三个月前那场蹊跷的车祸后,就再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此刻他浑浊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厨房方向,残缺的右手在轮椅扶手上划出深深指痕。
冰箱保鲜层深处,用普洱茶饼掩盖的微型摄像机持续运转。林月如擦拭流理台时,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微波炉侧面的凸起——那里藏着第二枚监听器。自从父亲出事,这个家就变成了精密的情报战场,每道菜肴都可能成为致命毒药,每次对话都暗藏玄机。
陈志远解开袖扣的动作突然停顿,他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转身时"不小心"碰翻的蜂蜜罐,恰好浇灭了灶台上将沸的参汤。飞溅的琥珀色液体在白色大理石台面蜿蜒出诡谲图腾,倒映着两人瞬间交换的冰冷眼神。
冷藏室第三层的松茸包装袋微微鼓起,林月如戴上料理手套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这些来自云南原始森林的珍贵菌类,是陈志远特意为岳父采购的"孝心"。当她用银质镊子夹起菌盖时,金属与菌褶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毒蛇游过枯叶堆的警告。
陈志远正在中岛台冲泡瑰夏咖啡,磨豆机轰鸣声中,他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擦过智能手表表面。阁楼某处随即响起微弱电流声——那是干扰监控设备的特殊频率。这个毕业于麻省理工的生化博士,正在用最前沿的科技演绎古老的宅斗戏码。
"你加了新陈皮?"他突然出声,端着咖啡杯靠近正在煲汤的妻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表情,汤勺与砂锅碰撞的脆响中,他迅速将半片药锭弹入沸腾的浓汤。林月如睫毛都没颤动,反手撒入的肉豆蔻粉精确中和了药物苦味。
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当两人冲进复健室时,只见林建国瘫坐在翻倒的轮椅旁,左手死死攥着撕碎的体检报告。泛黄的纸片上,"慢性铊中毒"的诊断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老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布满血丝的眼睛轮流瞪着面前的男女。
当晚的蒜香排骨透着诡异的甜腻。陈志远咀嚼时听到后槽牙传来细微碎裂声——那是嵌在牙冠里的解毒胶囊开始溶解。林月如擦拭嘴角时,舌尖迅速卷走藏在美甲里的试毒银片。餐桌下,两人的膝盖三次"意外"相撞,在疼痛中完成着无声的攻防。
地下酒窖的密码锁在凌晨两点自动开启,月光透过气窗将两个身影拉长在橡木桶上。陈志远扯松领带的声音与林月如高跟鞋的脆响重叠,他们各自握着的注射器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当庄园外墙传来警笛声时,发酵中的葡萄酒正将无数秘密封存在逐渐上升的气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