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顶层的储物柜第三排第七格,藏着我的秘密基地。每周三午休时,我都会把新写的日记页塞进那个掉漆的绿色铁皮柜。直到那天看见林小棠举着熟悉的牛皮本从走廊跑过,我才知道这个坚持两年的仪式早已成为公开的谜题。
作为陆续在三年的英语课代表,我的生活就像教室后墙的荣誉榜一样工整。晨读领读时挽到小臂中段的校服袖子,收发作业时永远用三色荧光笔做的分类标记,甚至课间操转身的45度角都被私下称为"莹莹标准模板"。但没人注意到我总在英语书扉页写满潦草歌词,也没人发现我偷偷把《呼啸山庄》藏在语法练习册里。
"你们看这段!"课间后排突然爆发的哄笑让我的自动铅笔芯"啪"地折断。林小棠晃着本子念道:"3月14日,今天老张的衬衫又系错扣子,像只慌张的企鹅…"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下来——那是上周三我写在日记里的片段。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挂钟滴答作响,我盯着对面墙上的"三好学生"奖状,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天。当时刚转学来的我躲在同个储物柜前写日记,被巡查的老师误认为在偷试卷。或许从那时起,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就成了我对抗完美世界的秘密堡垒。
教导主任最终以"传播不良内容"为由没收了日记本。但第二天清晨,我的储物柜里塞满了匿名纸条。有张淡紫色便签写着:"原来你也会在数学课上画小人",背面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更意外的是,林小棠午休时红着眼睛把皱巴巴的日记本还给我——封底夹着张字迹颤抖的道歉信。
那个周五的英语晨读,当我照例走上讲台时,教室后排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转身瞬间,二十几个同学齐刷刷举起英语书,每本扉页都贴着从日记里摘抄的句子。阳光穿过蓝色窗帘的缝隙,在"企鹅老张"、"食堂阿姨的暗恋故事"这些字句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我看见前排的学霸陈默悄悄把写着"我也讨厌晨跑"的便利贴粘在了课桌内侧。
教导主任的第二次谈话来得比想象中快。但这次站在办公室里的不止我,还有抱着自制请愿书的十二个同学。当林小棠大声念出"我们都需要存放真实自我的储物柜"时,老张那件总是系错扣子的灰衬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原来他在憋笑。
现在实验楼顶层的储物柜变成了共享树洞,每周三午休都能看见有人蹑手蹑脚地来去。我的新日记本首页写着:"致所有在完美面具下呼吸困难的灵魂",而最新一页贴着张集体照——画面里二十几个"模范生"正对着镜头做鬼脸,背景是那个掉漆的绿色铁皮柜,柜门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信封与纸条。